过了一会,眼看夜深了,阿窈强打起精神,正要说话,杨岑却竖起了耳朵,猛地向她摆爪子。
只听有干树叶翻动的声音,像是两个人踩着落叶悄悄过来,阿窈和杨岑连忙贴紧了树,大气不敢出一声。
“姐姐,求你给妈妈说说,把豆蔻姑娘赎回来吧!”
“赎回来?怎么了!”
“豆蔻姑娘已经病了好几天,眼看就要不好了,那个陈大爷往日里柔情蜜意,玩过了就全抛在脑后面不管了!可怜姑娘自小娇养,如今打得没一处好皮,姐姐在妈妈面前说的上话,如今求一球兴许还有的救。”那个矮个子的丫头抽抽噎噎,哭得十分伤心。
另一个抽了手帕子给她擦泪:“我知道豆蔻姑娘救过你,你也心疼她,可你不想想,妈妈什么时候管过这样的事?这些年咱们院里出去的姑娘,多半是没什么好下场的。这么多人,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赚钱的物件,你怎么还指望这样的人!”
她说到这里,自己也哭了:“还还不如你趁早准备些东西,托人带进去,送她最后一程罢了!”
两人再也忍不住,低声哭成一团。
阿窈一直屏声静气等到他俩走了,这才从树上下来,夜风把云吹散开,树影子越发深了,阿窈想起上次豆蔻回门时隐忍麻木的面孔,一阵凄然。
“姑娘!我和绿豆都找遍了,到处都找不到!”
红豆和绿豆不想在寒风中抖抖站半夜,就去了亭子里避风的地方唠嗑取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出来,见阿窈从假山石子后面的路上转出来,两手空空,整个人懒懒地:“我也没找着,兴许是回去了。”
果然,等到他们三个人回了翠微堂,杨岑已经躺在自己的窝里面呼呼大睡,让在风里站了半夜,熬了半夜,吓了半夜的红豆私底下又不知道骂了多少遍。
第二天,才用过早饭,杜宛便急匆匆过来了。
“妹妹可曾听说,豆蔻姐姐没了!”
“全身都是伤一个破草席子乱葬岗”阿窈恍恍惚惚听她说着话、一句也没听真,只有几个血淋淋的字,仿佛让她看清自己之后的命运,在绝望中突然又不知道从哪里横生出斗志:
逃,一定要逃!
“所以说呀,咱们姐妹间,若是能进一个体贴的人家,也是万幸了,若是遇到陈二爷这样的混人,可怎么是好!”杜宛用手帕擦着泪,一边偷眼去看阿窈的反应,见她仍然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到底忍不住。
“别的也就罢了,就说西街的李大爷,比这位还狠呢!听说最近也要买人,也千万别到我们这里来挑。”
阿窈听到李大爷这几个字,下意识要问,忽然看见杜宛急切的眼睛,心头一凛,那句什么就在喉咙里咽住了,换了漫不经心的神色:“那是她自己没本事,勾不住别人的心!哎?姐姐,你这只簪子是新打的吧,真不错!”
还没等杜宛反应过来,阿窈已然帮她拔了,啧啧赞叹:“这上面就是红宝石吧?姐姐送了我可好?”
杜宛忙从她手里抢过来,强笑:“这根不好看,我回头送妹妹别的!”
“没事儿,我就看中这个了,给我这个就行了!”阿窈仿佛看不见她难堪的脸色,还要涎着脸去拿,杜宛连忙起身:“我才想起有件事,先走了!”
红豆甩下手中的活计,追出去送她,高声喊道:“杜姑娘慢走,有空常来玩。”一面又趁着送她出去的功夫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杜宛忙止住她,回身看了一看屋里,摆摆手,走了。
却没注意到,这一幕正好落在了杨岑的眼里,让他格外不安起来。
因为豆蔻的事情,到了午间,没一个人睡得好,阿窈在床上翻来覆去,杨岑在窝里翻来覆去,忽然又听到红豆和绿豆满怀担忧的声音。
“那个陈家,已经来相看过了!上次的针线娘子后头跟着的,就是他们家的人,说是让初五就过门呢!”
“这么快!你说咱们姑娘不会不会跟豆蔻姑娘一样的下场吧”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
满室里静寂,因此显得两个丫头的声音格外大,等他们说了许久,帮阿窈预想了十几种死法之后,终于停了下来,红豆掀开帘子,门口串的碎珠子叮当响,阿窈一动不动,似是睡的很沉。
红豆发怨道:“幸亏咱们姑娘睡得沉,不然听着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两人又开始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声音比先前还了一些。
忽然听得哐当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倒了,红豆探头一看,只见床边的桌子挪了位子,阿窈翻了一个身,她便得意地微微一笑,对绿豆比了一下手势,绿豆心领神会,两人越发说得起劲。
阿窈看着帐子上绣着的草虫,冷冷一笑。
如今,不管要上台的是什么戏,她就跟这两个“忠心”的丫鬟唱一出罢!
第7章演戏
翠微阁最近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气,一只熊一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了。
阿窈往常最是神采飞扬,每天学做饭,试新菜,忙得不亦乐乎,厨艺一天比一天精进,虽然说还是不如林妈妈希冀的那样,能把普通的食材起个有诗意的名字,再套用一个典故,但是单从味道来说,已经很值得一尝,素白的手把盘子一端,再配上一副精致面孔,就很能勾得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