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窈叫了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
帐子里仍是无人,杨岑还没回来。
屋外“啪嗒”“啪嗒”,阿窈把半开的窗推得更大一些,才发现后半夜淅淅沥沥下了一场雨,芭蕉叶阔大,留着的水珠转来转去,觅了个出口,全落在下层。
原来梦里的鼓点便是这个。
知道这样血腥的梦境并非空穴来风,她微微松口气。
阿窈回身,镜子里映出一个头发蓬乱,面容清白的鬼婆子,倒吓她一跳,再仔细看,不正是她自己吗!
在别人家住着,这样出门不大好,她随意梳了两个辫子,洗了把脸,平白少了一个人,还得想个说辞,等她出了门,正碰着阿芳来叫她吃饭。
“姐夫呢?”
“忽想起家里还有急事,天还没亮就匆匆走了。”阿窈笑得有些勉强。
阿芳不惯识人脸色,只当是真的,急得一叠声问阿窈:“那阿姐也要走吗?”
阿窈轻声道:“明天有人来接我——这几天也叨扰得够多了,是该告辞的时候了。”
阿芳郁郁寡欢:“那你是等不及阿姐回来了。”
“你阿姐”
“她进城去了,你怕是不知道,她有个小女婿就在城里。”阿芳还想再说,让旁边盛饭的阿妈一眼瞪过来,忙小小声地说:“跳月的时候,人人都有伴,独她没有,昨天我就见她老叹气”
田家阿妈提高了嗓门:“阿芳——”
阿芳忙正襟危坐,眼不斜视,老老实实吃饭,坐正没一会儿,就斜身过来悄悄说:“一会儿我带你去后山玩,咱们尝点新鲜的玩意儿。”
阿窈眼下心乱如麻,哪有兴致和她去玩,但阿芳百般央告,把她的袖子扭了一圈又一圈,连田阿妈都笑道:“这小丫头最贪玩,数她宝贝最多,连我们也都没怎么见过,阿窈姑娘要是没事儿,带她出去散散也好,省得闹得我头疼。”
一家子如此盛情,阿窈推脱不得,只能换上棠木屐子,撑着一把伞,跟着阿芳出了门。
石板凹凸不平,大大小小的水洼反着光,阿芳在前面一路蹦跳着踩过去,水花四溅,有前两天一处荡秋千的姑娘靠在美人靠上梳头发,看见阿芳,便拍着栏杆打招呼。
等出了寨门,阿芳也不往小路上走,只捡着野林子钻,哪里密实走哪里,等到阿窈从纠缠疯长的枝条藤蔓中艰难穿行出来之后,头发早就散了。
阿芳在这林子里,轻盈得像只小麋鹿,她拿了两根银链子,帮着阿窈把裤腿紧紧扎住,又拿出来小红瓶,拔了塞子往两人身上撒,夸下海口。
“这是我阿妈制的独门秘药,保管长蛇毒虫子都绕着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