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取证结束后,警察把遗体抬走了,要进行解剖。一想到丹下师傅的身体要被法医一刀一刀地切开,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我从警察的审问中解放出来的时候,鹫田从札幌回来了。他把刚才天童和警察问我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令我感到吃惊的是本庄竟然也跟着鹫田一起回来了。本庄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鹫田旁边听着我说。他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其实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因为害怕说走了嘴。我不认为这是事故,可是这话不能从我嘴里说出来。没有任何证据我就这样主观臆断,如果判断错了肯定会给摔跤队带来麻烦。
从鹫田的盘问中解放出来之后,我独自回到房间躺了下来,什么也不想做。而且,现在有什么可做的呢?看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录像带不禁又是一阵辛酸。现在我根本没有心情进行训练,而且连练武场、健身房的门也不想跨进一步。肚子已经空了可是没有一点食欲。
我躺在被子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已经不会再有人把天花板压得吱吱作响了。
这时有人敲门,我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本庄。本庄进屋后靠着墙壁坐在了地板上,左手还拿着那个黑色面具。他什么也不说,甚至都不看我一眼,只是默默地坐着。握着黑色面具的手还在发抖。
就这样坐了一个小时之后,他说了一句:&ldo;对不起!&rdo;之后离开了我的房间。我听见本庄在隔壁房间中呜咽的声音,我只能呆呆地听着他哭泣的声音。
明天信州回来我还得向他报告一遍。可是有必要向信州报告吗?我不知道。如果信州是杀死佐佐木的凶手,那么杀死丹下的人也应该是他。那天,丹下打电话问信州佐佐木被害那天的比赛安排者是谁,信州发觉丹下已经注意到了什么,于是就把丹下也杀了?但是,信州昨天应该是在札幌,那样的话他是不可能杀害丹下的。丹下的死真的是事故吗?我不知道,现在我的大脑已经不能冷静思考问题。
我忽然又想到了静香,她现在怎么样了?我非常担心,但是我没有见她的勇气。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穿婚纱和丹下走向结婚礼堂的时候,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如果这是一起谋杀案件的话,那都怪我。因为是我把丹下牵扯到佐佐木被杀的案件中来的,我有何颜面去见静香呢?如果是事故的话,我也没无法去面对静香,因为要是我不接受看门人这个工作,摔跤队也不会把我和丹下留在集体宿舍进行单独训练,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开始恨我自己了。
不知什么时候,隔壁的哭声已经停止了。
‐‐别再当什么职业摔跤手了。
我心里有一个声音说。
丹下之死(5)
[日]不知火京介
丹下的葬礼在他老家的公民馆举行。
警方公布丹下是在训练中死于意外事故后,整天围在集体宿舍周围的媒体、记者也逐渐平息下去了。他们都转移到葬礼现场了,在葬礼上有些职业摔跤杂志的记者我已经非常熟悉了,因为以前见过不只一次两次了。
因为摔跤队正处于巡回比赛中,所以新大阪职业摔跤队除了领导层、事务性人员外,只有我、本庄和伊达参加了葬礼。
会长鹫田在札幌比赛的第二天参加了在小樽进行的比赛,以后的比赛他就全部没有参加。社长信州是队中的主力选手,也是本赛季联盟赛冠军的有力争夺者,因此一场比赛也没有放弃。在小樽比赛结束后,第二天就是在函馆举行的比赛。然后就转战到了九州,今天早晨信州才坐飞机从宫崎返回了大阪。
今天,鹿儿岛还有比赛,所以葬礼结束之后,摔跤手还得坐飞机赶到鹿儿岛去。
公民馆的墙壁上挂着长长的黑白相间的幕布,里面聚集了很多穿着丧服的人。大部分是附近的大爷、大婶,他们彼此之间好像都非常熟悉。而我们这些高大的摔跤手好像是闯入者。我以为本庄坐在较远的地方,当我侧头找他的时候发现静香竟然坐在他的旁边,她正用手绢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ldo;以前死了丈夫,现在连儿子五郎也死了。&rdo;
&ldo;雅子可真惨啊!&rdo;
&ldo;但是他现在的老公人还不错。&rdo;
从周围人的谈话中我听出,丹下的母亲是再婚,丹下是跟母亲一起嫁到继父家的。丧主夫妇的姓是一样的,也许母子都改姓继父的姓了。
葬礼开始,和尚朗诵着经文,香炉中生起缕缕轻烟。正面是被白绢罩住的祭坛,祭坛上有牌位、灯笼、烛台,中间是丹下的遗像。上面缠着黑色布带的镜框中是比现在年轻一些的丹下。他在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好像要开口叫我:&ldo;小子。&rdo;
祭坛前面坐着的一对六十来岁的夫妇应该是丹下的父母。父亲看上去身形瘦小,双手拄在膝盖上。眼角含着泪水的母亲看起来要显得刚毅一些。通知丹下父母的工作是由鹫田会长和天童营业部长做的,所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丹下的父母。
父母的旁边坐着三十岁左右的男女,应该是丹下的弟弟和妹妹。两个人的脸形和母亲以及丹下有相似的地方,而体形则遗传了父亲的瘦小。两个人都是满脸泪水。
静香脸上化的妆已经被泪水弄得一塌糊涂。旁边的信州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放在大腿上,牙关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