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心头跳了跳,说道:“虞都监,不是我说,你带着这些人是出不去的。你的护卫狄尘不在,你又不会术法,单凭一张嘴,哪里是梦貘的对手。你若带上我,我定带你们出山,如何?”
虞太倾脸上的笑意敛尽了。
这个清弱如竹的人,身上瞬间散发出一种气势,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画角晓得自己触了他的逆鳞。
一个通晓术法自己却不会使的人,是有多么不便,多么受制于人,这种痛苦大约比不通晓术法还要深。
画角想说什么弥补一下,冷不防他却蓦然探手,冰冷的手指拘住她的下颌,那张俊美的脸,此时阴沉宛若隆冬落雪。
他冷冷望着她,说道:“周陵,再加一道噤言咒!”
画角顿觉不妙。
噤言咒一加,她便不能念咒解咒。
画角面上绽开一抹真诚的如莲花般洁白的假笑,双目弯弯如月牙:“虞都监,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如此一来,我便会在此冻饿而死,我自问没做过恶事,您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还请你大仁大量高抬贵手。”
画角这辈子还从未说过这么多的好话。
虞太倾望着画角淡淡笑了笑。
这朏朏妖有时纯真可爱,有时又霸道猖狂,有一种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最主要,她能屈能伸,该说好话时一点也不含糊。
他眯眼凝视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型很好看,目光澄澈而幽深,眼尾轻挑。
她望着他时,深幽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海棠般的华艳。
虞太倾心中蓦然一动,这眼神,怎地莫名有点熟悉?就像是在别的脸上见过一般。
他缓缓松开拘着画角的手,拂了拂衣袖,冷声说道:“噤言咒!”
画角心头暗骂,再看虞太倾,便觉得他哪儿都不顺眼。
原本澄澈的眼波透着一丝阴险,薄唇透着一丝狡诈,秀挺如竹的身姿怎么看怎么矫揉造作。
总之,整个人自内而外都透着无情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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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日,无月。
天已经黑透了,站在坡岗上,借着屋中映出来的微弱灯光,隐约能看到九曲十八弯的陡峭山路。
虞太倾清点了一下人数。
胡商屈阿勒、赶考学子吴秀、乞丐老杨,还有两个中年男子,再算上他和周陵,总共是七个人。
周陵又将另一间屋中的女子带了出来,有四人,其中有上了年纪的老妪,也有正值韶龄的小娘子,其中一位身着华服,面纱遮面,应是崔崇的千金崔兰姝。
这深山老林,大黑夜里,一般人想逃命,下场不是摔死便是做了野兽的腹中餐。
带着这样一群人夜奔,其实是很要命的一件事。
但虞太倾已别无选择。
他是自赶考的学子吴秀那里着手,查出他在绕梁阁的相好是雪蓉。其后,他扮做恩客想探一探雪蓉,没想到被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