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不太平,你要小心些。”
李昱怔了一下,只是应承。
“沈朝乃陛下亲信,必要之时你可以不惜一切手段。正所谓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李昱还未想清楚那日她的话语,便迎来了满宫缟素。长宁公主去世。陛下染了风寒,已经连续几日未曾上朝。
他心中已经隐隐升起不安,直到破败偏僻的殿门被叩响,未等谢少游去开门,一群内侍已经推门而入。
看服饰品阶并不低,一人这才堪堪踏过殿门,直直走到李昱面前微微躬身,“烦请您同我走一遭。”
与还算恭敬的语气相反的是他的动作,他并没有给李昱选择的机会,谢少游甚至没来得及上前,便见李昱已经被那人带走。
谢少游一瞬间慌了心神,忙去找廖女官,却被拒之门外。
马车不急不缓地行驶着,在雪地上轧出两道深深的印记。马车之内火烧得正旺,炙烤得李昱额发间渗出微微的汗意。金丝兽首熏香炉上飘起缕缕清浅的香气,扰得人心神不安。
马车的另一端那人闭目坐得端正。
“这是去往何处?”李昱熄灭炉中的熏香,终于试探着开口。
那人并未回话。
待李昱下马车,走进一座府邸,上面并无牌匾。隐隐的不安袭上心头,他猛然回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下他一人。
这是一座阴森压抑的府邸,装设皆是黑色,其间家具皆是上乘,甚至有上好的梨花木。李昱拂过案几,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想必是不常来人的地方,那么带他来这里是为何?想要见他的人又会是谁?
风裹挟着雪花从未闭紧的门缝中侵袭而入,李昱转身去合上房门,用插销关严实这门。
莫名的心悸让李昱嗅到一丝危险即将来临的味道,他猛地回头,本来空无一人的主座之上竟坐着一人直直望着他。
李昱没有动,只静静望着面前这个一身赭红衣袍,仰靠于漆黑木椅上的人。
李昱见过她,也清楚地知道她是谁,皇帝近臣,监察寮的长官,也是那日帮他的人——监察御史沈朝。
“坐吧。“沈朝轻轻叩了一下桌面示意李昱坐到她的对面。
屋内只有一盏灯,沈朝半张脸落在阴影之中,落在光亮中的半张脸嘴角的弧度下垂着,漆黑的眼中晦暗不清。
危机感席卷他的心头,此行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李昱的脑海里突然冒出廖大人的那句‘必要之时可以不择手段’。
他一步一步上前,沈朝挽起袖口晃动着茶壶,滚烫的热气冒出来。这茶壶乃是上好的汝瓷,是陈设之中唯一的白色,只是这白色亮眼得有些刺目。
顷刻之间,李昱已做好决策。若想从此地平安离开,单纯的顺从是远远不够的。
他对沈朝的话置若罔闻,反倒是接过沈朝手中的茶壶,慢条斯理地沏起茶来。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袖口之下半截如玉的手腕在灯火的印衬下发出莹润的光泽。他手腕轻晃,抬起,落下,每一步都流畅优雅得赏心悦目。
沈朝向后仰了仰头,大半张脸落在阴影之中,眼中寒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