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的唇轻抖,身上的肌肉更是发颤,他忆起了空雪罗,亦忆起了在陇右从军的种种,以及坚守安戎的辛酸。
空雪罗走上前去,轻抚他的背部道,“卫临,回去吧。”
卫临转过身来,捉了她的手,苦着脸道,“雪罗……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吗?我有多艰难,你知道吗……人人都说我天生将才,就应该在陇右守卫,保我朝疆域不受吐蕃所犯,可……我真的很痛苦。”
他说着说着语无轮次起来,一腔苦楚嗫嚅难言,空雪罗轻拍他背部的手向下用了些力,将他带入自己怀中,带着偶有哭意的声线,重复道,“卫临,回去吧,好不好?”
卫临将头埋入她的脖颈间,眼中噙住的泪是再也忍不住了,两颗泪珠顺着她的肌肤而滚落。
“我回去还能做什么呢?我已经败了……雪罗,我败了……城守不住了,天堑关隘……哈哈哈我守不住了……”
空雪罗抿着唇,听身前怀中人压抑到极致而断断续续的哭声,自己的情绪也断然绷不住了,那拼命向上扬起的头,却也管不住眼角滑出的泪。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难过的情绪压下去,尽力正声道,“卫临,被围的三个月来,安戎城全靠你一力支撑,你不回去,这城才真是守不住了。”
卫临仍在呜咽着,活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发问道,“倘若这城已经守不住了呢?”
空雪罗咬唇,压抑住喉咙中的哭意,用尽力气说道,“那便先行败走,尽可能带着你的部下活下去,然后——”
她闭上眼,任由双目蓄满的泪水尽数落下,“再打回来,一年也好,五年也罢,我都可以等你,我也可以请调去燕王宫,负责人间诸事,我去找你,但求你有问心无愧的那天。”
卫临微愣,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残泪若碎星,定定地望着身前的空雪罗,而后猛地抱住了她,似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怀中。
空雪罗撞入他的胸膛间,紧接着,她听到自头顶处,也就是卫临传来的一声明亮的哭喊,夹杂着怒吼与不屈,和那一声几乎弱到微不可闻的,“好。”
空雪罗那一颗悬了许久的心,至此才算是完全放了下来,她张开身侧的双手,环抱住他,手掌刚触及他的脊背,却感觉喉头一甜,下一瞬,胸口剧痛,有什么甜到发腻的东西猛然涌了上来。
她没能压住,张口哇地一下全呕了出来。
卫临惊觉不对,连忙放了她查看,却发现她呕出好大一口鲜血于自己胸口的衣服上,而空雪罗整个人也仿若脱力,立时就要瘫软下去。
顾不得衣服上的鲜血,卫临握住了她的胳膊,抱住她坐于地板之上,用手去探她脖颈间的脉搏,声音多有颤抖,“雪罗……你怎么了,雪罗。”
空雪罗眼睛微耷,气息微弱,更觉得有一处额头连带着头皮都扯着发疼,她靠在卫临的怀里,想要伸手抚摸。
卫临发现了她的动作,正欲细细询问,但却不知从何处跳出一只冒着青碧色柔影的火角小兽,跳扑他而来,他慌忙举着手臂格挡,却还是被扑远了些,连带着怀中的空雪罗也脱了手。
而后三楼的厢房中突进两个人来,其中一人正是先前在池塘廊边惹哭空雪罗的人,只听他大喊了一声“妹妹。”旋即将趴伏在地上不住吐血的空雪罗抱起。
而另一人则是位陌生的女子,一脸惊讶地望着房内场景。
卫临好容易将那奇形怪状的小兽甩脱,轻闻出那女子带进房内的气息,陡然明白过来了这陌生女子是谁?
纪娴井不可思议的眼神扫过他俩,语气颇有些凉道,“是你伤了她?”
卫临知她肯定是空雪罗那一方的,连忙摆手道,“不是我,我将前事全然想起来了,雪罗是我心尖上的人,我不可能伤她的!”
“想起来了就快滚!不要留在鸿蒙梦境中了!”空雪晋抱住空雪罗于自己怀中,一手手掌覆于空雪罗额头,不住地向自己妹妹渡过灵力。
空雪晋满脸怒色地对卫临道,“你知不知道,雪罗她是冒着性命之忧为你拢聚的灵魂?染了她血的鸿蒙烛但凡多燃一天,上古凶兽混沌的灵体就会有可能多重聚一分?等重聚到一定程度,就会于她身体之中复苏,进而破膛而出?”
他看向卫临一脸迷茫的神色,更觉烦闷,扬声道,“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