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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向敏中道：&ldo;如今王全斌已死，他当时心境很难揣摩。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中毒当在蔡家娘子离开六号阁子后。&rdo;沉吟片刻，请蔡奴取来纸笔，除掉已经排除嫌疑的人，重新列了一张名单：

西楼西二号阁子：樊知古

西楼西八号阁子：李继迁、张浦

西楼当值：小厮罗锅儿、酒厮丁大、焌糟丁丁、唐晓英、纪娘、金娘。

西楼散座：诸官人随从、家仆等。

进出过西楼的其他人：卖果子的小厮呆子、庞丽华及女儿刘娥。

潘阆道：&ldo;看起来还是党项人李继迁嫌疑最大，不过向兄称下毒是有计划事件、需要时间谋划，确实有道理。当晚之前，李继迁跟王全斌毫无干系，说不定根本就不认识他，又如何处心积虑地准备毒药害他？&rdo;向敏中点点头，提笔将&ldo;西楼西八号阁子&rdo;一条划去。

张咏道：&ldo;樊知古是南唐叛臣，之前一直在江南，不可能跟王全斌有瓜葛，可以排除嫌疑。&rdo;向敏中便又将&ldo;西楼西二号阁子&rdo;一条划去。

张咏道：&ldo;英娘跟丁丁换班，庞丽华母女也是临时奉召到的西楼，也都可以排除。&rdo;向敏中便划去四人名字。

潘阆道：&ldo;那些随从只有王全斌跟张咏打架时才赶上楼来，后来很快就下去了，根本就没有进过阁子。最可能下毒的人都排除了嫌疑，剩下的都是樊楼的人，都是最底层的小厮、焌糟，就更不能杀害朝廷命官了。&rdo;

几人重新复查一遍，还是同样的结果：最有动机杀人的都能够排除嫌疑，剩下的则根本没有杀死官员的胆量和理由。向敏中忖道：&ldo;不对，不该是这样的结果，一定是有什么线索是我们忽略了的。&rdo;

蔡奴婉言劝道：&ldo;几位郎君还是先用些茶点，再慢慢推算凶手不迟。&rdo;命女使在庭院花架下摆好桌凳，请几人出去坐下品茶。

张咏见那小女使圆圆胖胖的脸蛋在阳光下泛出淡青色，忙问道：&ldo;小娘子生病了么？&rdo;女使莫名其妙，答道：&ldo;没有啊，奴家好得很呢。&rdo;

张咏道：&ldo;那么小娘子为何脸色发青？&rdo;小女使道：&ldo;啊，这是因为奴家脸上涂了水粉。&rdo;

张咏道：&ldo;可是你家娘子脸上为何不见青色？&rdo;小女使笑道：&ldo;这如此比得？娘子用得都是上好的西域香粉，奴家只能买得起最普通的铅粉。&rdo;

向敏中蓦然醒悟过来，道：&ldo;我知道王全斌中的是什么毒了，铅毒。&rdo;

原来古代水粉都是黑铅炼成，铅性至毒，商家炼粉出售时往往制得不干净，铅性偏重，因而使用水粉涂面的妇人总是脸带青色。不过水粉终究只是装饰面容使用，毒性缓慢，远不及砒霜等毒那般剧烈。

众人听向敏中说完究竟，慌忙重新取出原先那份最完整的名单来。潘阆叹道：&ldo;原来真凶就在我们自己眼皮底下。&rdo;张咏知道他指的是唐晓英，忙道：&ldo;不可能，英娘不可能下毒杀人。&rdo;潘阆道：&ldo;不是她难道会是庞丽华么？&rdo;

他说的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当晚在西楼的女子中，只有唐晓英和庞丽华跟王全斌有过冲突，王全斌更是打伤了庞丽华，可庞性情柔弱，身边又带着小女儿，不大可能下毒害死朝廷大官。而唐晓英性情豪爽，有胆有识，大有男子之风，又与庞丽华姊妹情深，之前为她还债不惜要害高琼便是明证。

张咏却不相信，道：&ldo;英娘是个敢做敢当的好女子，若果真是她所为，当晚众人被困在西楼时，她早就站出来承认了。&rdo;潘阆道：&ldo;也许她开始是打算站出来的，可王全斌不又上吊了么？自杀掩盖了她杀，他杀又掩盖自杀，她看到最终以自杀结案，不会牵连旁人，干脆顺水推舟，就此隐瞒下来。老向，你同不同意？&rdo;

向敏中道：&ldo;嗯，眼下唐晓英确实嫌疑最大。张兄，你先跟小潘回去汴阳坊，慢慢套问唐晓英，看有无破绽。我和王五去她住处，应该能搜到水粉。&rdo;

张咏早已忍耐不住，霍然起身，奔出门去，一路疾奔回汴阳坊。潘阆狂追不已，累得满头大汗，却还是跟不上。

却见宅前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车边还站着几名青衣奴仆。张咏也不及讯问，直冲入院。女使忙上前告道：&ldo;有客，正在英娘房中。&rdo;

张咏也顾不得许多，大力推开房门，正见到庞丽华伏在唐晓英肩头哭泣，唐晓英也是泪光涟涟的样子。二女见张咏贸然闯入，均吃了一惊。唐晓英道：&ldo;张郎累成这样，可是有什么急事？&rdo;

张咏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喘了几口大气，才道：&ldo;丽娘人在这里最好。英娘，我有句话要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rdo;唐晓英道：&ldo;这是自然。&rdo;

张咏道：&ldo;当晚在樊楼，是你往王全斌酒中下毒么？&rdo;唐晓英莫名其妙，道：&ldo;什么下毒？王全斌相公不是自己上吊自杀的么？&rdo;张咏道：&ldo;不，王全斌上吊之前就中了毒，他如果不上吊自杀，也要中毒而死。英娘，是你做的么？&rdo;唐晓英道：&ldo;不是。&rdo;

张咏道：&ldo;可你看上去并不惊讶。&rdo;唐晓英道：&ldo;不就是王相公被人下了毒么？&rdo;看了庞丽华一眼，道，&ldo;比这更令人惊奇的事我都听过。&rdo;张咏道：&ldo;我相信你。不过眼下的证据对你很不利，你是最大的嫌疑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