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名粲点了点头,并不介意,说:“那最后这位呢?”
站在最右边的男生非常适合这一头黑发,看起来干净清爽极了,他嘴角挂着标准的偶像微笑,脸颊泛着两颗小酒窝,这个微笑就像是长在他身上,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保持着,纹丝不动,钟名粲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这位是阿庆,路西法的队长,也是主唱,”刘经纪人说,“粉丝们说是‘天使吻过的嗓音’,当然啦,也没有那么夸张,还是需要您来判断哒……”
“您好,”酒窝少年开口,“我叫阿庆,很荣幸与您见面。”比起其余三个人,他的语气听起来最平静,又或者说,最没有迫切感。
但钟名粲猛地一怔,他的耳朵何其敏锐,一下子听出了这就是他在寻找的那个声音。可是面前还有另外三双闪着期待之光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如果现在开口,那他们昨晚的练习岂不是变成了无用之功?
最后,他说:“大家放松心情,不用紧张,我不是来考核的,是来看你们表演的,把我当普通观众就好。你们都是很优秀的艺术家,见到你们也是我的荣幸,即便这回无缘合作,以后也一定会有机会的!”他又转头询问刘经纪人,“要不我们就直接开始吧,我也来取取经,见识一下大势男团的实力如何。”
“好好好!”刘经纪人一边应着,一边跑到旁边把竖在墙边的吉他和一把椅子搬过来,椅子贴着大落地镜放在了练习室的正中央,“您先坐,这就开始。”
他又把吉他递给曲英,低声带过一句“好好表现”,声音不大不小,钟名粲听不见,但离得近的三个队员全都听见了。
“啧,刘哥还是偏心哪。”穗强嘀咕一句。
“你也好好表现,”阿庆就站在他的身旁,听见了这句话,望他一眼,“足够优秀的人得到足够多的重视,没毛病。”
穗强又“啧”一声,撅起嘴:“队长也偏心!”
阿庆无奈笑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轻拍一下他的肩:“我偏谁了?”
“好了好了别聊了,谁先开始?别让钟老师等太久!”刘经纪人一声吼,打断了所有交头接耳。
“我先。”曲英站到练习室中央,面对钟名粲,抱起吉他颠了颠,挂好肩带,找准最舒服的姿势,又鞠了一躬,“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他唱了一段《skyloop》的原声吉他改编版本,把快节奏的电子鼓点都用木吉他敲了出来,别有一番韵味。
刘经纪人非常满意,忍不住露出来如父般的笑意,他偷偷瞄一眼钟名粲,却发现他无动于衷,连半点赞赏的目光都没有,嘴角笑意顿时敛住了,他心里没了底,清了清嗓子:“咳,曲英你先下去吧,接下来,嗯……卡乐?”
虽说这个小孩子的确拘谨,但也确实能看出来为今天的“面试”下了一番功夫,他唱了一段难度极高的英文rap,站在舞台上的卡乐看起来比自我介绍时自信了许多。
可是rap牵起了钟名粲不好的回忆,他不由得眉头一皱。
卡乐还是敏感的年纪,他看到了钟名粲微动的眉心,以为是自己太差劲,瞬间闭紧了嘴巴,低着头不吭声了。
唱段未完便戛然而止,钟名粲回了神:“怎么了?为什么不继续了?”
卡乐的头几乎埋进了胸里,他带着哭腔:“……对不起……”
钟名粲不明状况,愕然道:“为什么哭了?”
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卡乐一抖,大颗大颗玉珠子就开始往下掉。
刘经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阿庆已经抢先一步跑上前抱住卡乐,挡住了钟名粲的视线,抚慰地轻轻拍着卡乐的背,他在卡乐耳边轻声道:“别怕别怕,没关系,你表现的很好,刚刚最难的那句比昨天练习的时候有进步啊,是不是?”
钟名粲呆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刘经纪人也呆了,但他好歹是他们的经纪人,业务熟练,赶紧招呼阿庆:“快带他到一边去!像什么样子!他……就是你惯的!”他咬了咬牙,止住话头,没在钟名粲面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下一位,就你来吧。”钟名粲看着阿庆,说了句。
“好。”阿庆抹了一把卡乐的脸,替他擦干眼泪,手指在侧裤缝上捏了捏,站到了练习室中央。
刘经纪人在一旁观察着局势,没多一会儿就看懂了,钟名粲不懂掩饰情绪,只看他一眼,刘经纪人立马知道了大局已定——阿庆绝对就是最终的人选。其实钟名粲的表情跟之前没什么差别,同样是专注认真地欣赏着表演,神色丝毫未变,但是他的脚尖却暴露了一切,正跟着阿庆的歌声轻轻打着节拍。
唱毕,钟名粲问:“这是谁的歌?我没有听过。”
阿庆微微颔首,答:“这是我的自作曲,名叫《无骨花》。”
钟名粲笑了。其实从他的专业角度看来,这首曲子着实晦涩,虽然确实能看出来创造这首歌的人有很多想法,想要为每一段旋律都赋予独特的意义,只不过因为这些想法太过琐碎无章,创作者又不懂取舍,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反而失去了曲子应有的灵性。不客气地说,阿庆的表现甚至不及刚才曲英弹唱的一半好。
可是这丝毫影响不了钟名粲青睐他的嗓音。
被天使吻过的嗓音?
这个称号太过虚妄,没有一个确切的标准来为之定性,所以,钟名粲不喜欢。但是,钟名粲也想不出用其他的词语正确形容他的嗓音带给自己的感觉,作曲作词时,确实会忌讳因为情绪太过丰沛而使听众感到负担,但倘若把这种极度敏感的细腻心思放进歌声里,却是天赋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