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到了……”诉卿点点头,坐在凳子上。
羽然随着坐下来,问:“那,她有看开么?”
诉卿沉默几秒,反问道:“羽然,你为何偏想让虹歌看开?”
羽然闻言愣了一愣,随后又笑了:“哪里有原因?我只是举手之劳,觉得与这个女子惺惺相惜罢了。我也佩服她,对感情,敢付出最美青春。我当初家里还安好的时候,身边的姐妹都准备着要定亲出阁,生怕迟了误了年华,青春之事无比重要。而她,却肯为了一句承诺而付出至此。可那个人,那个秀才似乎飘渺无望。我只是想帮帮她而已……并且说句私心里的话,我觉得那个秀才简直就是过分,他若爱虹歌,自然不会相信虹歌会背叛他,何苦要人藏在那密不透风不见天日的暗阁里呢?我想劝虹歌可以看清自己,走出暗阁。虹歌若还爱秀才,无论如何都会爱,绝不会因为走出暗阁而变心,若不爱……只怕早就不爱了吧?”羽然叹了一口气:“何况我也隐约觉得,会不会我帮了虹歌,我自己的事情,也会有人帮忙,不会落得无果呢……”
诉卿见羽然神情落寞,不禁有点儿心疼。她已经家破人亡,还如此善良,想要举手之劳帮助他人。且她已经无助到开始寄托于冥冥之说,觉得此时帮助了虹歌,来日会再报应回来。
杭羽然,已经体无完肤,何必再让她上台献艺?这不相当于在她伤痕累累的基础上再给她泼了一盆盐水么?让她受辱委屈,让她觉得就是因为父亲哥哥不在,她才被人欺负……
“诉卿?你怎么不说话了?”
诉卿思绪转回,打算不跟羽然说虹歌要她献艺的事情,只笑道:“没什么,羽然你等一下,我去打点酒,然后我们今日就先回去。”
“嗯?你不要箭了么?”羽然盯着空空如也的箭筒,觉得奇怪。
诉卿不由得苦笑,凭虹歌那性子,说道做到,羽然不表演,自己休想拿到箭。
“不了,我打算换个地方买。你等下我。”
诉卿拿起牛皮水囊走向柜台。他不知道,自己刚一离开,年阔就向羽然走了过去。
“小姐,您想不想来一杯醉虹茶?”年阔弯下腰,在羽然耳边轻声说道。
羽然略略一惊,急忙回头看了一眼,发觉是那个和诉卿打哑谜的店小二后才放松下来,笑道:“好啊。”
年阔亦是一笑,边替羽然倒茶边说了虹歌对诉卿说的话。
“所以小姐,如果可以,还请您上台表演。”年阔顿了一顿:“我……也想让掌柜的看开此事,不然这一生,怕是真要弱烛无助了。”
羽然闻言心里一跳,看向那个刚才自己还觉得好奇的台子,矛盾起来。不论怎么落魄,自己也是亲王之女,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表演。可是……如果表演了,就有机会可以帮助那个暗阁里故作坚强的女子,也可以让自己觉得,自己以后也会有人相助……并且,还可以帮诉卿拿到箭支。习武之人,不可以失了自己习惯的兵器,不然稍有不妥,便有丧命之险。
羽然好像犹豫了很久,但其实也不过一瞬间。她脑海里重复一些场景,或是一夜大火,或是暗阁弱烛,或是诉卿拉开弓弦的身影。总之,在不长不短的时间过去后,她走向了那个台子。
诉卿正在柜台打酒,忽然听到一声琵琶声,闻声望去,竟在台子上看到了戴着半面纱的羽然。
琵琶声音由弱到强,就像诉卿的心情,从开始的发愣变到震惊。
“羽然?!”诉卿惊得水袋都掉在地上。不肯相信她居然会放下身段,走向那个取悦大众的台子上。再说,她为何上了台?自己并未和她说什么啊。
“夜来沉醉……”羽然张口,声音空空悠悠,韵律准确,抓人心扉。只见她手指拨动音弦,速度颇快。
“她会唱歌?”诉卿痴痴然地走近台前,望着端坐在台上,穿着一身白色裙子的女孩儿。她只露出一双如雾一样的眸子,浑身气质如仙子一般,飘渺空远,连声音也是如此。
羽然的歌声很美,曾被人赞过天上传音不见仙。如今声音不变,但仙子,就这样抱着琵琶坐在台上。
“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更挪残蕊,更拈馀香,更得些时……”一曲唱完,羽然手指加速,琵琶发出如珠帘碎裂满地碎珠的声音,引人入胜。
琵琶停,歌声停,台上台下陷入一片安静。
羽然不在乎大家的反应,略一鞠躬,抱着从梦归楼借来的琵琶下了台。等她走下台,台下才鼓起掌来,如浪潮,不休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