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知当然不敢让程泊寒等,况且能在明天离开前见一见这位教授,可遇不可求。他背着书包拐上图书馆后面一条略偏僻的小路,转过一段围墙,看到停在不远处一棵树下的车。他小跑了两步,在落下的车窗前低头和驾驶座上的人打招呼。“泊寒哥。”他说。随后打开车门,文乐知坐上了副驾驶。一切都很平常,只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段路上的监控在一天前就坏掉了。也能毁了你车子开上一条寂静的山路,大约40分钟后,停在一处山顶别墅地下车库。文乐知下了车,四处看了看,小声问走在前面的程泊寒:“晚上在家里吃饭吗?”程泊寒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还是没什么表情,淡淡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去拿文乐知的书包。“不用了,我自己来。”文乐知略躲了躲,没躲过,书包被程泊寒拿到了手上。“手机给我。”程泊寒一只手提着书包,另一只手伸过来,跟文乐知说。“嗯?”文乐知有些诧异,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吃个饭还要跟考试一样收手机。但他不敢问,乖乖把手机递给了程泊寒。车库里光线不算明亮,但空旷,连呼吸仿佛都有回声,带着一种空落落的瘆人气息。程泊寒脸上闪过一丝很浅的笑意,将手机塞进口袋里,转身往电梯口走去。文乐知左右看了看,总觉得不太对劲,但没来得及细想,电梯门已经开了,他只好快步跟上。电梯停在二楼,穿过一条走廊,程泊寒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直到进了房间,看清楚房间里的摆设,文乐知才有些茫然地问:“教授呢?”程泊寒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笼住身后已经关闭的大门,他很深地看着文乐知,说了一句让人不太能理解的话:“没有教授。”文乐知呆了呆,用了点时间,也没明白这句话背后是什么意思。傍晚天光黯淡,身后的窗帘拉了一半,房间里没有开灯,到处都是令人惶惑的阴影,线条凌乱,深深浅浅。文乐知终于迟钝地发现,这个房间在靠墙的位置有一张双人床。——这是一间卧室。不是可以吃饭、可以开会、可以办公事的适合应酬的地方。程泊寒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盯着文乐知看,那眼神里有什么东西,被阴影切割成一块一块侵略性十足的冲动,像是从空中俯冲下来捕食兔子的猎鹰,带着决绝的狠心,一步步向着文乐知走过来。直到文乐知被仰面推到床上,他还没反应过来一般,傻乎乎叫了程泊寒一声“哥”。如山的身躯压下来,程泊寒轻而易举的,将文乐知所有的动作压制下去。事实上,文乐知并没有反抗。他摔在床上的时候,膝盖被床腿别了一下,麻和疼瞬间袭来。他疼得弯起腰,五官都皱了起来。随后才感觉到怕。程泊寒一只手将文乐知压进松软的床褥里,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冷着脸看他哭红的眼睛、湿漉漉的脸和抖个不停的肩,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文乐知是那种男孩子里少有的好看到有点媚的长相,狭长的瑞凤眼,眼角位置微微抛出去,带着一种无知无觉的诱惑,勾人心魄。但是脸颊上又有两块小小的肉,给这昳丽惊艳的模样裹了一层娇,让无论喜欢哪一种类型的人,都很容易对他倾心。只有程泊寒知道,这样一个长相热烈夺目的人,其实心是冷的。可是文乐知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吓坏了,肆意地淌。很难不让人觉得欺负他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程泊寒在想什么不知道,但微表情出卖了他,至少文乐知看出来程泊寒心里不像外表那么无动于衷。文乐知哭得无声无息,程泊寒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暴露了一点焦躁的情绪,动作很大地从文乐知身上起来,转身大步走向门口,然后砰一声甩上门走了出去。“给你看个东西。”程泊寒说。他看着文乐知,不紧不慢拿出一份文件。文乐知从头翻到尾,看清楚了最后写着的文初静的签名,脸上白了白。是一份对赌协议的复印件。别人或许不明白,但文乐知是看得懂的。这几年,文家从表面上看似乎恢复了父母都在时的鼎盛时期的风光,但其实内里依然危机四伏,说是群狼环伺也不为过。文初静已经尽了全力扭转颓势,但仍然力不从心。这份对赌协议是文初静和北方一所一线城市签下的,当地政府给出优惠政策和土地,以资金入股引进文铭集团洗化用品孵化基地项目,文铭集团则需在两年时间内完成双方约定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