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臻停步回头,眼神还是平静。“北胤王有何事?”
他心中有许多话堵着,挣了半天,才道:“殿下昨天说的事,就这样算了?”
耶律臻微微一怔,朝太傅瞥了一眼,太傅悄无声息地远离了此地。空旷的长阶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昨日之事?”耶律臻竟好似忘记了,过了片刻道,“而今父皇与靖王已签下和约,再说之前的事情又有何用?”
“殿下分明也不想就这样放过朔方,怎就一声不吭地隐忍了下来?”
“昨夜我与你在父皇面前说定了,只要凤羽开口指认,一切还可改变。但后来你传信于我,说凤羽还是固执已见,事已至此,难道叫我今日还去当面顶撞父皇?”
“……”北胤王无法反驳,但觉窒闷无比,忍不住骂道,“可恨那太医也满口胡言!”
耶律臻瞥他一眼,冷冷道:“王爷难道还看不出,父皇心意已决?”
北胤王愣了愣,耶律臻以眼角余光扫视四周,微微侧过脸,似是看着远处,装作不经意地道:“昨夜你我离去后,胡太医便被急宣觐见。”
北胤王心一凉,耶律臻喟然:“如果凤羽能说出些什么来,兴许还能有挽回的机会,可惜……”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望北胤王,随即又拱手道,“本宫还要赶赴宴席,失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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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胤王回到王府时已是临近中午,进得大门一路不停,途中凡有侍女家仆行礼问候他都无暇回应,直如疾风般来到凤羽所住院落中,挥手斥退所有下人后,径直大步进了房间。
凤羽已倚坐在床,听得他进来,也未曾抬头,默不作声地看着摆在被上的一册书籍。
北胤王站定在屏风边,此时才算是第一次在日光下看清了这个久别十年的儿子。虽在昨夜已发生争执,但望着那看似陌生,却犹带着几分熟稔的眉目,心中还是异样。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凤羽,道:“圣上已与朔方正式议和。”
凤羽低着眉眼,视线落在书上。淡淡的日光拂过他脸庞,但他身上却似乎有一种由骨髓深处慢慢渗透出的寒意,能让四周蔓延成冰。
北胤王见他还是不言不语,不禁又踏上一步,迫至离床榻不远的地方,加重语气道:“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他缓缓抬起眼,眸底倏忽间墨色一凝,冷冷道:“休战而已,又算什么大事?”
“休战而已!”北胤王嘴角抽动,“看来你一心想着休战,竟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记了!”
“我的身份?”他一哂,全然不屑。
“成千上万的将士血战多年,终于把朔方逼得走投无路,只要再下一成功夫,就能彻底击败他们!现在却跟他们议和,议和!你还有什么心思坐在这里安安稳稳看书?!还有什么脸面说一声不过休战而已?!”北胤王怒道,“不要忘记你归根到底还是北辽人!”
随着他的神色越来越严厉,凤羽的眼神亦越来越冷。
“因为我是北辽人,所以就应千方百计阻止休战?”他攥着书册,盯着北胤王风尘满面的脸容,“你做不到的事情,就应该由我去做?皇帝执意要休战,你无法反驳,便回来朝着我发怒?我除了出生在北辽,又与这个国家有多少关系?十年前你们把我送去朔方的时候,告诉我,我承担了至高无上的的重任,是北辽的英雄。然后呢?”
北胤王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哑声道:“什么然后?”
凤羽僵坐着,一动不动地盯着北胤王,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眼神空洞苍凉,似是埋葬了重重悲戚,又似是焚尽了一切念想。
“所以我叫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说?!”北胤王被他这种眼神望着,竟好似被毒蛇盯着一般,打心底深处泛出一阵冰凉。他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一把揪住凤羽的衣襟,双目赤红,牙关紧咬,“叫你说实话你却不说,现在又拿这种眼神盯着我,你是要让我生生恨死,这样才遂了你的意吗?!”
凤羽的肩上一阵钻心疼痛,但他却还是用那种似乎可以窥到人心底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人。
他没有挣脱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盯着北胤王,许久才道:“为什么要将我接回来?”
北胤王沉重地喘息着,虬须颤抖。“你说什么?”
“我说,为什么要将我接回来?”他眼如死灰,唇边却不由自主地浮起笑意,“我从来没有指望过回来,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北辽人。”
北胤王铁掌骤然扬起,“啪”的一声,重重落在凤羽脸颊。
这一掌力道极猛,竟将本就坐得艰难的凤羽打得撞在床栏,幸好如此,他才未跌下床去。
肩上才刚刚愈合的伤口经此撞击,顿时绽裂,他甚至能感觉有鲜血正在渗出。但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死死地抓住床沿,极力抑制着自己紊乱的呼吸。
北胤王大口喘息着,手掌还在空中,过了好久才缓缓收回。看着伏在床榻之上的凤羽,他五脏如焚,却只抛出一句:“废物!”
随后,紧攥着已经麻木的手掌,离开了这个让他难以忍受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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