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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第2页）

写信的人她不认识。是一个小商店的副经理，希望调到某个较大一些的商店

当第一把手。她的&ldo;丈夫&rdo;有权力决定这件事，并且&ldo;易如反掌&rdo;‐‐信中这么

写的。

信中还写道‐‐我今年已经是五十三岁的人了，在这个小商店工作二十年了。

再过几年该退休了。退休前若能调到某个较大一些的商店当第一把手，好歹熬个

正科级，这辈子于愿足矣！您的丈夫是局里人事大权在手的副局长，我一直无幸

与他相识，恐怕贸然登门相求，他也未必肯成全我。所以斗胆给您写此信，请您

在您丈夫面前替我述述苦衷，我想他对您的话大概是会照办的。事成之后，我再

登门重谢……

她将这封信撕为碎片扔进了纸篓。为什么要给我写信？认为女人一定比男人

更具有恻隐之心？五十三岁……正科级……可是有谁来同情过我理解过我？性+

权力+官场上的奉迎和倾轧，是构成她&ldo;丈夫&rdo;的那头雄海狗般的物体的总和！

他不但占有着她的肉体，还像灰尘一样污染她生活的全部空间？哪怕她在什么地

方留下一个指印，他的灰尘便会落满那个指印，使它显示出来，而有人会指着它

说：&ldo;看，这就是吴茵！她靠她的丈夫让我们注意到她！&rdo;

那封被她撕碎了的信使她心中长久压抑的悲愤达到了顶点。

她努力克制着不突然发作起来。

她开始分检那一捆信件。把她认为是首要的放在一边。如果再看到一封和第

二封同样内容的信，她想她是会摔茶杯摔墨水瓶什么的。

一个信封上的字体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普通的民用信封。粗硬的笔划

写着&ldo;吴茵同学收&rdo;五个字。&ldo;吴茵&rdo;写得格外大。

落款只有&ldo;本市&rdo;两个字，后面是更粗更硬的一道省略的横线。

这是他的字体！是王志松的字体！十一年没见过他写的一个字了！但她还是

一眼就能识别出那确确实实是他的字体。这封信是他写来的！她的手有些发抖，

慢慢拿起了这封信。她的目光像瞧着一个昼思夜想的人的照片一样瞧着信上的字

体。除了他，还有谁会在信封上写&ldo;吴茵同学收&rdo;？

同学？……十一年前是同学，十一年后仍然是同学……对于许多人来说，

&ldo;同学&rdo;两个字，意味着友情。可是对她来说，这两个字是一块墓碑，上面刻着

别人看不到的墓志铭‐‐&ldo;爱情埋葬于此&rdo;。

她觉得手中的信很重，很重，也很轻，很轻。

在她见到他的那个寒冷的夜晚，在江桥上，她曾想用一个女人所能想出的最

恶毒的语言诅咒她这个&ldo;同学&rdo;。她曾想一记又一记扇她这个&ldo;同学&rdo;的耳光！

她曾想趁他不留神，抱住他翻过桥栏，从高高的江桥摔死在松花江的坚冰上！可

是当时看到他那种失魂落魄的，无所依托的弃儿般的返城知青的灰颓样子，她可

怜他了，她心软了，她不忍诅咒他更不忍扇他耳光了……

他会在信里写些什么呢？

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