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蓓云没好气,“人一升了职,无论知己、亲戚、敌人都会忽然在一夜之间多数倍。”
那少年马上醒悟,“是是是。”笑着退出。
蓓云不想再听老胡罗嗦。
要讨好胡乃萱将会一天难似一天,巫蓓云不是做不到,而是已经抽不出时间精力那么做。
人们疏远微时之友,恐怕都是因为怕累,对他好些,他就一直数从前的恩怨,仿佛没有他,就没有你,是他牺牲了做你的垫脚石,你才会有今天,不理他呢,他便通街通巷诉苦抱怨,什么一阔脸就变之类,恶形恶状丑化旧友……
明天胡乃萱闯不进巫蓓云的办公室,必定因震惊而呼天抢地,尽数巫氏不是,巫蓓云注定要在这个时候失去这个朋友。
当下她忙着上楼与老板打交道,也无暇细想失去一个老友有些什么损失,即使有,楼上那些人也会做出补偿。
人生路上,随时要做出取舍,有得有失。
过两日,公司正式拨座驾司机结巫蓓云,她连在停车场见老友的机会也失去,至此,两人同一机构办事,却不相往来。
公务繁忙,蓓云发觉她越来越像老太爷,回到家中,换上拖鞋,动也不想动,合上双目,听新闻,然后就喝一碗爱玛做的汤,沐浴休息。
变了,完全变了。
在这之前,她往往打点家务至深夜,时常把新资料喂给爱玛,教它如何打理植物,怎样用新吸尘零件,研究新食谱,现在,任得爱玛做主,四季衣裳在柜里挂得乱七八糟,得过且过。
巫蓓云一日比一日活跃,周至佳益发深居简出。
小云悄悄说:“有时我一两日见不到父亲。”
蓓云问:“你有多久在家里?早出晚归,自然失之交臂。”她为周至佳辩护。
“他是否故意避开我们?”小云问。
爱玛过来插嘴:“周先生现在需要休息的时间比较长。”
蓓云感喟:“他现在知道了,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怀孕一次,足以一世与社会脱节。”
“妈妈会不会有些夸张?”小云骇笑。
爱玛答:“处理得不好,真会这样:生完孩子已是一年之后,出来一看,变化大得无所适从,索性退避三舍,在家带宝宝,恶性循环三下五除二,步伐再也追不上社会节奏。”
蓓云笑,“什么恶性循环,如非必要,谁高兴出来做事,看陌生人眉头眼额,带孩子虽辛苦,婴儿才不会嫌我们服侍不周到。”
爱玛也笑,“听见没有,小云,令堂血液中尚有旧式妇女思想未清。”
小云凝视母亲,“妈妈的毛病是凡事都要做到最好,漠视自己的能力,换了是我,才不会挑战自己的能力去到极限,能做就做,不能做立刻求救,我不怕难为情。”
蓓云非常震惊,没想到女儿似有特异功能,看她如看一本打开的书,力不从心,正是正蓓云最大的毛病,近日已经改过许多,但仍待进一步改良。
母女同机械人谈得畅快,天南地北乱扯一通,却不见周至佳加入,他的房门紧紧关着,即使有事吩咐爱玛,也采用室内通话器。
蓓云对孩子、对伴侣都采取放任政策,不予干涉。
当下她敲敲房门,“今日轮到我陪你看医生。”
隔一会几周至佳答:“不必了,我一个人会得处理。”
“梁医生叫我今次陪你一起去,也许他有话对我说。”
周至佳只得答:“我十五分钟后可以出门。”
小云却等不及了,“我约了周小青在图书馆见面。”
“稍等也不行?一家人一架车出去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