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童立即划开?手机点进去,这条新闻附上了‘夹层诏书’的部分?影像,下?面则介绍了诏书内容。分?上下?两阙。上阙罗列了雍正朝总理事务王大臣、保和殿大学士兼理藩院尚书、吏部尚书秋童从1714年?到1734年?间的所?有功绩。下?阙是交代继任者乃至此后历代子孙善待秋童,永远不得?限制她的自由。和传位诏书一样?,这也是雍正皇帝亲笔手书,并加雍正皇帝印章和国玺印章。吧嗒,吧嗒。一滴滴眼泪落到那被放大的遗诏上。那字迹秋童再熟悉不过。她飞奔回别墅,直奔二?楼卧室。“妈妈!”余清从隔壁跑过来,把字帖递到她跟前:“你看我今天练得?怎么?样??”秋童急匆匆亡行李箱里?塞厚衣服,随意看了一眼,心跳骤然失衡,口干舌燥地问:“哪儿来的字帖?”“之前那本忘了带,这是舅舅刚写的。他说他的字比狗屁书法家强百倍,我临摹他的字才能得?高分?,你说是吗妈妈?”温肆就在门口。秋童冷冷瞪了他一眼,抑制不住满腔浮躁,“你只能模仿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赶紧去看精神科,做回自己吧!”接着转头对余清道:“字练得?不错,继续加油。你要是喜欢这个字体,等妈妈回北京给你买本真正的雍正字帖。”余清看她打?包好了行李,拉着她的衣角问:“妈妈你去哪儿?我能跟你一起吗?”秋童摸了摸他的脑袋,摇头道:“我周一就回北京。你先跟着大姨。”余清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好吧,妈妈你要早点回来,大姨都不管我玩游戏,要是我学习下?滑了怎么?办?”秋童习惯性亲了亲他的额头。到了楼下?,家人都问她要去哪儿,她都只说周一回北京。大家看她神清焦急严峻,不好细问,只好让雷喧送她去机场。她刚出门不久,温肆也背了个包下?楼。清泰陵建在河北保定。乾隆十?年,秋童被乾隆骗回国,曾来这里谒陵。回?到现代?后,她第一次驱车出行,来的也是?这里。十五年间不知道来过多少次,早就熟门熟路。从三亚飞回?北京,再从北京驱车赶往泰陵,到达的时候,太阳才刚刚爬上?树梢。景区工作人?员还没上?班,这根本难不倒她,她早就爬山钻林摸索出一条小路,直通方城明顶后面的坟墓——宝顶。和往常一样,她放下背包,就地一坐,倚在墓墙上?喝了口水。山林茂密,墓墙又高,晨光熹微,眼前的一切,好像和墓中人?一样沉睡着。这一夜奔波让秋童十?分疲惫。到了这儿完全卸下心防,只觉得一股困意?阵阵袭来。她闭上?眼,亘古不变的山风裹挟着几百年前的喧闹一并入耳。“大人?走后,先帝爷累日不进食,喝浓茶提神,每日伏案到晨光熹微,囫囵睡一两个时辰,还总是?惊醒,精神日渐恍惚,看谁都?像您。”“他常常夜半披衣扶门,遥望大门的方向问我们:‘太太回?来了吗?’,为了让他再回?去睡一会儿,我们只得骗他说快到了。他便下令把所有宫门都?打开?,狂风暴雨、大雪纷飞都?不许关。”“我们这些奴才都?知道他想着您,可十?三爷走了,您也走了,朝堂内外再没一个知心人?,他的苦只能一个人?闷在心里。”“弥留之际,他把十?四爷接进宫来,说悔不该不听?劝,沾上?了一个一辈子放不下的人?。十?四爷劝慰他说,终有一日,您会理解他,原谅他。可惜他终究没等?到,睁着眼去了。”回?到现代?已经十?五年了,可八福说这些话?时的语气眼神,秋童至今都?记得一清二楚,那痛彻心扉的感受更是?鲜明如昨。热泪滚滚而下。怎么?可能没爱过??事实是?,爱过?他以后,再也看不上?其他人?。她再也回?不到那种‘做大事’的状态,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值得奋斗,而是?因为‘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这世上?再没人?能理解她,支持她,鼓励她,指导她,同时给她饱满热烈持久不衰的爱。喜欢很简单,心动很容易,可是?在相处中,感情越来越淡,甚至相看两厌是?常态。契合一辈子、越爱越深,可遇而不可求。堪称神仙眷侣。就算不知道弘历做的那些事,她也不会恨他一辈子。知道以后,只有心疼、懊悔和无奈。被爱的人?更自我,所以她始终把自己?的感受当成评判事物的标准,所以才有那么?多误解和埋怨。吱嘎。树枝被踩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秋童睁开?眼,只见温肆大跨步而来,羽绒服和裤子上?沾满土,乱糟糟的头发上?挂着几片枯叶。看样子爬山的时候摔过?。他递上?手帕,回?首看着来时路道:“这条路可真难走,你是?怎么?找到的,是?不是?经常来?”秋童没接,伸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站起?来抓起?背包就走。“哎,包看着很沉,我给你拿着吧。”温肆追上?来,想把她的包接过?来。“滚!”没想到秋童直接回?身重重推了他一把。他毫无防备,且脚下本就一高一低,骤然失去平衡,顿时向后趔趄退了几步,差点摔个四脚朝天。好容易扶着墓墙稳定住,手掌被粗糙的墙砖刮出两条血痕,他竟得意?一笑:“幸亏现在年轻。”秋童愤怒地看着他,喝斥道:“不要在这里发疯,你不配!快滚!”温肆眉飞色舞道:“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一个小山丘,埋了一个你从来没爱过?的男人?吗?再说我也没想干什么?,就给你提个包,就算他在这儿看着,还能为这点小事儿吃醋不成?他要是?这么?容易就吃醋,早成醋缸了,哪容得下什么?季广羽、靳驰,这状元那探花,还有数不清的年轻翰林天天围着你!”秋童气得直骂:“你真是?有病,还病得不轻!”温肆死皮赖脸道:“相思病也是?病,都?是?为你得的。你也有病,病入膏肓!”秋童直接把水壶朝他头上?掷。他轻巧一探手就接过?来,两手抛着玩,“我说错了吗?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毛病几十?年不改!明明爱他爱得连他背叛你生下的血脉都?当自己?的孩子疼爱!你嫌他五十?多岁有老人?味,怎么?不嫌他死了那么?多年早已腐成白骨?连夜跨过?大半个中国就为了来这里哭坟,你是?不是?以为他能一直在这里等?你?万一他真的在,你就不怕他看见,想为你拭泪却无能为力?”秋童蓦地转过?头,看向幕墙。豆大的眼泪成串滴落。温肆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地挪过?去,把最?里层衬衫袖子扯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拭去她颊边那几颗泪珠,轻声道:“别为难他一个死鬼了,我来吧。”“你要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秋童猛地一个耳光扇过?去。他柔和的眼神蓦地变得杀气腾腾。把做惯上?位者?的秋童都?吓得心尖一颤。不过?眨眼间?,他就委屈巴拉地哼了一声,“你想哄好我也不容易了!”“妄想狂!神经病!”秋童骂了两句便不再理他,大步往前走。温肆气鼓鼓地跟着她,碎碎念:“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从前我就是?信了你太多甜言蜜语才像野马被套了绳,一辈子没能解套!什么?‘只要是?你,无论什么?模样,我都?愿意?’,我这副样子很可以啊,容貌不差,年纪又轻,还苦哈哈练成你喜欢的样子,结果你就这么?对我!打我……哼!你想写封情书就把我哄好是?不能了!做面条也不够!放烟花看星星还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