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巡捕营都司高忠,他带了五十个弟兄在外面接应。”出了刑房,我才知道,这个外面,并不是刑部外面,而是在衙门正中央。高忠甚至比阿克敦更野,他根本没做任何伪装,直接用他本来面目示人,彻底赌上?了性?命和?前途!天快亮了,人们?手上?的火把快熄灭了。“高忠!你身为朝廷四品大员,竟敢带兵擅闯刑部大狱劫走?重犯,你可知这是形同谋逆的大罪,可株连九族!”数量众多的刑部衙役把值班的官员护在衙门里。仗着人多,大胡子官员并无半分畏惧,气势汹汹地指着高忠质问。高忠站在朗朗乾坤下,抱拳道:“杜侍郎在刑部一手遮天惯了,说定谁的罪就定谁的罪!可惜高忠并不是ba九品末流小?官,我有上?奏面圣之权!是谋逆,还?是为君父分忧,明日到了金銮殿,自有皇上?评说!”“大胆!刑部怎样,轮不到你巡捕营来管!我知道十四爷对你有救命之恩,为了救他的相?好你可以不要命,可你这群下属,凭什么为他的风流债送命?你想过没有,他们?家里还?有老人孩子……”“放你娘的狗屁!十四爷人品端方深得圣宠,现在身在前线为大清百姓浴血奋战,岂容你这狗杂种在背后污蔑!”高忠完全豁出去了,一点也不顾及对方官比他大,还?是要脸不要命的文官,怒骂一句将他打断,接着暴走?咆哮:“老子今天来,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大清所有官员!今日你们?敢弃国法于不顾,随便对朝廷命官上?枷用刑,就是藐视国威、藐视皇权!要是哪个官员漠视这种事情发生,而不阻止,不让皇上?知晓,那才是不忠不孝!这些末流小?官也不是在我号令下来的,他们?只是不想日后稀里糊涂成为你们?砧板上?的鱼而已!”“刑部无权对官员上?枷用刑!不救秋童,就等于不救我们?自己!”巡捕营的将士们?齐声附和?。训练有素的战士把刑部衙门散漫参差的衙役们?死死压制,竟无一人反驳。堂上?的杜侍郎不由缩了缩脖子,眼看阿克顿背着我将要出门,遥遥一指,厉声喝道:“秋童!你敢出这道门,就是越狱!便是无罪也成了有罪!你可想清楚!”阿克顿道:“大人不必理这老狗,卑职带你去敲登闻鼓!”“竖子敢尔!朝廷规定,只有涉及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才可敲鼓,违者重罪!你这是蛊惑她朝死路上?奔!”杜侍郎真?如老狗一般狂吠。说的好像你们?给?我留生路了一般。我叫阿克敦停一停,对那狗侍郎道:“多谢提醒,这鼓我敲定了!大清的司法系统若能因为我血溅三尺有所优化,我也算死得其所!”“秋童!”狗侍郎又喊住我,紧追几步走?出大堂,但仍不敢走?出衙役们?的保护圈,急切道:“你不走?,今夜为你出头的这些人顶多算聚众闹事,尚书大人开开恩,也许就抹过去了,你要是走?了,就算他们?师出正义,也构成劫狱事实!即便皇上?法外开恩,免他们?死罪,也不可能再用他们?,你真?要自私得毁掉他们?的前途?”我看了眼高忠,他并无半分惧色,满眼尽是凛然赴死的决心,而巡捕营的其他人亦然。阿克顿道:“大人,卑职敢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这些汉人文狗狡诈刁钻,结党贪腐,把朝廷搅得乌烟瘴气,人人敢怒不敢言。只要你有痛击他们?的决心,必有千千万万人站在你身后!”我本来没有的,现在有了!胸中一团激荡之气,撞得我心口发烫!“侍郎大人,收起你的大饼吧!你当我们?是傻子吗?尚书大人开开恩,这事就抹过去了?怕是事情平息之后,才是秋后算账的时候吧!今天我们?低了头,往后你们?刑部捉谁拿谁给?谁上?刑,更无忌惮!我偏要敲登闻鼓,让皇上?知道你们?如何欺上?瞒下、儿戏律法!让朝廷官员知道,你们?如何罗织罪名、打击异己!让天下人知道你们?如何道貌岸然、公器私用!”为了让高忠的行为合理化,我还?得再拔高一层。“刑部,决不能成为你们?结党营私的小?会堂!”侍郎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声音都劈叉了,“拦住她!按越狱处置,杀无赦!”一声令下,衙役和?巡捕营的官兵全面对抗!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受过刑后再看这样的场面,我麻木的内心已经?感?觉不到恐惧,只恨自己不能提刀上?阵!这毕竟是‘敌方大营’,对方在人数、器械和?对环境的熟悉程度上?占尽优势,不一会儿高忠右臂被砍,长?刀掉落。阿克敦大腿中到,趔趄摔倒。我被甩飞出去,眼见刀刃迎面劈来!嗖!一只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刀身。哗啦!长?刀应声碎裂,洒落当场。箭头穿过刀身,带着余力钉入衙役肩头!旭日冲破浓云,第?一缕阳光照亮了那人肩头晕开的血。清弓的力道果然霸气惊人!“都住手!”头顶传来一声气贯长?虹的暴喝。我仰头望去,只见晨曦中,满柱手握长?弓,犹如天神下凡,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场内厮杀的人陆陆续续停手,扔掉武器。清风送来浓重的血腥味。丢了帽子,蹭了一头血的杜侍郎踉踉跄跄地跑过去,一把抱住满柱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满大人来的正好,巡捕营都司谋反劫狱,翻译院秋童杀人越狱,请代刑部将他们?就地正法!”满柱毫不客气地甩开他,冷笑:“杜大人,区区一个翻译官,值得你们?这么大动干戈吗?你看,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差点叫人团灭了,丢不丢人?”杜侍郎脸色一沉,嘴角抽搐,“满大人,你什么意思?你怎么帮逆贼和?杀人犯说话?,难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满柱哼了一声:“你当人人都喜欢抱团结党吗?”杜侍郎被噎得脸色一白?,怒道:“满大人,这种话?岂能乱说!你难道不知道皇上?最忌朝臣结党吗?”“话?当然不能乱说,朝廷官员也不能乱抓,否则国法纲纪岂不全乱了?”满柱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杜大人,刑部今天好大的排场啊,整个京城都知道大清第?一女官杀了人,被你们?拿了。现在末品小?官人人自危,到处找护身符,可我这个二品小?官不敢应承任何人啊,我也怕哪天被你们?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塞进冤狱里屈打成招!”杜侍郎擦擦头上?的汗:“哪个杂碎去满大人跟前进谗言!我们?抓人是有证据的,诚然,不该上?枷过市,这件事是直隶司的李达办的不对,我会奏明尚书大人,重重罚他!但我们?绝没有对嫌犯用刑,不信你看她!”满柱眼皮都不翻一下,“有没有用刑,可不是嘴一张一闭说出来的。”“你……”“来人!”满柱扬声一唤。步兵统领衙门的官兵立即鱼贯而入,将全场包围起来。“把持械斗殴的官差衙役全都抓起来就地关押!把刑房所有刑官全部收押!若有一人漏网,提头来见!”“是!”厚重利落的应答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这群穿甲持刀的京城防卫依令行动起来。高忠束手就擒,巡捕营的战士们?也随之举起双手。刑部衙役蛮横惯了,不甘心把自家地盘让给?旁人,挣扎怒骂。满柱看了杜侍郎一眼。杜侍郎恼怒道:“满大人,你的职责是守卫京城,有什么权力接管刑部?”“你们?聚众闹事,影响皇城安危,我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