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都走光了,我感觉后背都湿透了,整个人也像从水底刚钻出来一般,不?由长?长?地吸了口气?。十三爷轻叹一声,半眯着眼睛打量我:“看来你和四哥之间?,不?像外传的那样。”“如果你非要问……”我虚让了?一句。十三爷眼睛完全睁开,微微往前一探头,分明一副好奇至极的样子。“好过。闹掰了。”我只好打发了他一句。十三倒吸一口气,夸张地提了?提眉,接着从腰上解下一个小羊皮囊子,往我?跟前一送:“女侠,你不该喝茶,来,喝口马奶酒!”我?哭笑不得地推开:“十三爷,您别打趣我?了?。您瞧瞧,城门?上的官兵,城门?口过往的老百姓都在看着咱们。”十三一回首,所有?目光都收了?回去。不过他没再拘着我?,收起酒囊,朝前一扬手:“走吧,我?送你。”我?懂他的好意,所以没有?推辞。在‘望江园’诱捕清茶门?总舵主那天,四爷曾经提醒过我?,我?这趟巡视立了?功,肯定会惹人眼红嫉妒。十三刚才也说,说书先生给我?封了?个‘乱臣贼子克星’,这在民间是个英雄形象,可对于‘乱臣贼子’来说,这就是个挑衅和威胁。糟糕的是,‘乱臣’有?权,‘贼子’有?刀,而我?,只有?名。从前有?十四当我?的钢盔铁甲,八爷九爷也看他的面子,给我?几分维护。后来他拿郡王爵位去江宁换我?,面子里子全丢光。他的人,不对我?赶尽杀绝就算仁义?了?。再后来,我?成了?四爷的‘心意所属’,自然该受他庇护。他虽然不朋不党,不如十四和八爷的保护范围大,但明察秋毫、行?事狠绝,震慑力十足,也能给我?撑起一片安全结界。可惜,我?俩现在闹翻了?。换言之,我?现在被?群狼环伺,却没有?自保能力。这就是无亲无族的劣势。十三陪我?走这一路,是让全城都知道,我?还?有?他护着。真惭愧,我?对他只有?滴水之恩,他却总在我?最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从来不怕得罪谁。“十三爷……”我?想,应该说几句感激的话?。他仿佛还?沉浸在我?刚才那句‘惊世骇俗’的话?里,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嗯了?一声,忽然道:“四哥不是个始乱终弃的人,是你不要他了?吧?”我?没想好怎么解释这个复杂的问?题,故而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就笑着摇摇头,“秋童,我?真佩服你。离京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你不配当这个巡视官,也不配嫁给老十四。回京的时候,满朝文武竟无一能指摘你的能力,还?有?些人女眷甚至认为,老十四和四哥都配不上你。”“这不可能吧?”我?下意识地反驳。就连霍去病和岳飞都没能消除朝堂恶意抨击,更别提这时代阶级观念根深蒂固,在绝大多数满人眼里,我?就算位极人臣,也还?是皇家?奴才,哪有?主子配不上奴才的?“也不是说你好,参你的折子,骂你的声音,依然络绎不绝。”十三爷摇摇头道:“只不过,你的功劳无可非议,且办得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儿,现在声名斐然,又有?大批落第文人为你歌功颂德,群臣只能以‘私德有?亏难持公器’来攻击你。至于女眷,应该是阿古丽犯了?众怒,而四哥的女人缘一向?很差。”哦,我?说呢。“都骂我?什么?”我?对阿古丽如何?犯众怒毫无兴趣,只想知道那些攻击能不能对我?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十三掰着指头一条条地捋着:“与乞丐同桌,不顾朝廷体面;大办征文,引导落第文人写淫词艳语,伤风败俗;为反贼穿嫁衣,有?失官体;一女许二家?,使得兄弟阋墙,德行?败坏……”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打量我?一眼,提醒道:“他们说的比这难听?。我?听?说,还?有?人密谋去你住所外头叫骂。”不止叫骂吧。要是光骂,我?都看不起他们。“我?会做好防范的,多谢十三爷。”十三点点头道:“要不要借你些人手?”我?摇摇头,斗志萎靡。一想到我?原本?可以回到文明社会,却被?迫留在这里,同这些愚昧封建的老顽固斗智斗勇就觉得浪费生命。“怎么了??跟霜打得茄子似得,这可不像你啊!”“在十三爷眼里,我?是什么样的?”“永远斗志昂扬,无所畏惧。”我?苦笑着叹了?口气,“可是我?也是人,也会有?疲惫的时候。”“不到一年?,做了?别人三年?五年?都做不到的事儿,确实会累。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看看大夫?”十三缓步走着,声音很轻:“或者,四哥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儿,我?帮你说说他。”进了?朝阳门?,满目繁华热闹,和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初次进京时,我?是多么新奇兴奋啊,好像从地狱进了?天堂一样,再次进京,除了?抗拒就是厌恶,就像从广阔天空飞进了?笼子。“要是做错事儿的人是我?怎么办?”“你?”十三瞳孔一震,将拳头顶在嘴边掩饰惊讶,故作淡定:“你该不是放不下老十四吧?”……连他这么善解人意的人都当着我?的面儿问?这种?令人尴尬的问?题,可见我?和这俩兄弟的八卦一定在京城炸过。炸得惊世骇俗,人尽皆知。我?就喜欢作弄老实人。“是啊,我?睡觉的时候喊十四爷的名字被?四爷听?到了?。”“咳咳……”十三得脸瞬间涨得通红,剧烈咳嗽起来。朝我?们侧目的行?人更多了?。他用袖子兜住脸,竭力降低声音,半晌才完全平息,摇摇头道:“我?看天底下就没有?哪个男人能驾驭得了?你,简直无法无天!”“您说得对极了?,所以,为了?四爷好,您就别费心撮合了?。”他一时语塞。我?只好宽慰他:“刚才那句是骗你的。”“我?能听?不出来吗?!”他有?点恼,“不想说就不说,我?又不会逼你,何?至于自侮?把?你十三爷当成什么人了??”要在平时,我?肯定会道歉,顺便拍个马屁。现在有?点破罐子破摔,就随着自己的性子,狠狠踢飞脚下的石子儿,闷声道:“我?喜欢的是外面的四爷,并不是京城的四爷。”“不都是他吗?”这次我?没回他。他转头看了?我?好几次,却并没有?追问?。我?们沉默着走了?很久。路过平安里西大街一个十字路口时,我?的马车被?乌泱泱的路人堵住了?。十三爷着人上前面问?了?一下,说是食客们正在排队,等着进店。“怎么会有?人把?食肆开到这里?这地界租金可不便宜!”十三爷闻着香味就朝那走,示意我?稍等。片刻后捂着鼻子出来,无奈道:“我?还?为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碗鸭血粉丝,整个店里充满鸭腥味,闻着就作呕。走,咱们绕道儿吧。”鸭血粉丝?抬头望了?望,那张被?风吹得乱舞的幌子上正写着‘金陵老字号鸭血粉丝’。往东三百米,就是十四的贝勒府。“让掌柜去北京开店,铺面爷给他出,就开在贝勒府附近!”脑海里猛地回荡起十四之前说过的话?。这人……不会真把?江宁贡院街那家?鸭血粉丝挖到这儿了?吧?看这火爆程度,倒也不亏。不过他好像也抱怨过腥来着?店铺离贝勒府这么近,炖汤的气味或多或少会飘过去些,估计很快就会受不了?,勒令人家?歇业滚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