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一愣,手小心翼翼地摸向肚子,一时间荒得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真的,真的有了吗?”李大顿时又慌又喜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伸手去摸陈氏的肚子,还没摸到就被老王氏一巴掌给拍开:“瞎摸什么瞎摸!”说着她看向陈氏:“你小日子可有来?”“推,推迟了有七八日,还没来。”陈氏有点无措地道。老王氏喜得一拍李根生大腿,把他拍得龇牙咧嘴:“那肯定是有了,赶明儿上镇上去看看。”闹了这么一出,陈氏吃饭时都吃得不安稳,眼神不住地往屋里瞟,想着吃完饭就赶紧回去拜拜送子娘娘。这可一定一定要怀上啊!吃完饭休息了会,殷峥就带着皎皎在院子外走走消食。夜晚,山野间传来阵阵虫鸣的叫声,微风拂过带起树梢哗哗摇动,走在其间很是惬意。皎皎扯着爸爸的裤腿迈着小短腿走,身形高大的殷峥迫不得已迈起了小碎步。走着走着皎皎突然蹲下身捡起一片形状奇特的树叶,踮着脚举着递给爸爸:“爸爸给。”殷峥蹲下身伸手接过叶子仔细地看。皎皎背着小手道:“好看,给爸爸。”殷峥抬眼看他,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像是落满了碎星,看得人心里发软。“嗯,好看。”他低哑的应了声,然后抱起皎皎转身往回走。夜晚很快过去,转眼天光破晓,醒过来的殷峥低头看向贴在他怀里小小软软的皎皎,心一时软得厉害。睡梦中的皎皎突然砸吧了两下嘴,像是在梦里吃到什么好东西了一样,看得殷峥不由觉得好笑,决定起床给馋得在梦里咂吧嘴的皎皎做吃的。他没叫醒皎皎,从屋里出来舀水洗漱一番,就着手准备早食。昨晚的兔子肉还有剩,殷峥煮上粥后就将其给热了。饭刚做好,他走进屋去叫皎皎时,就见皎皎已经闻着味醒来,现下正坐在床上发蒙呢。看见爸爸,皎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伸手要抱抱。殷峥将他抱起,给穿了衣裳和鞋子,就带着人出去洗漱。皎皎站在木盆前,将属于自己的小脸帕浸湿,费劲拧得半干后,就将脸帕盖在脸上上下搓洗起来。等殷峥端着粥菜出来,见他把自己的小鼻子搓得红红的,正搁那龇着一口小米牙用柳条洗刷。殷峥放下粥,上前仔细打量皎皎发红的鼻子和额头,见没破皮才放下心。皎皎的皮嫩,给他用的脸帕是殷峥在布庄挑了许久,问了伙计后挑选的,就这么一小张就要两百文。吃完饭殷峥将昨天剩余的四只兔子放进背篓,兔子都还是活的,被提起来放进背篓里时还一个劲地蹬腿。放好兔子,又将较为小一点的狍子放在背篓上用绳索固定,剩下的一只殷峥将其抗在了肩上,就蹲下身抱起早已经背好小背篓的皎皎往外走去。今天要去镇上卖猎物,为了避开村里的人,殷峥比往常提前了一个时辰起,出门时天刚蒙蒙亮,村里的鸡都还没开始打鸣,放眼望过去看不到一个人影。今日起得比往日早上许多,吃饱了的皎皎趴在爸爸怀里,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周围的树和小溪,看着看着就趴在爸爸肩膀上睡着了。大步赶路的殷峥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肉乎乎的小脸因为侧趴被挤出了一个可爱的弧度,黑色的碎发凌乱的散在额间,勉强能握住他一根手指的小肉手上,正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他黑沉的目光动了动,无意识地紧了紧手臂,将皎皎往怀里藏了藏,像是一只恶龙在小心翼翼地扒拉着他的宝藏。此时的村子口,陈氏和李大一早就坐在了李铁柱的牛车上,夫妻俩此时心里又是期待又是紧张。昨夜陈氏拜了大半夜的送子娘娘,今早起来又拜了好一会,就是希望这次真的是怀上了。“哟,长青小子,你们夫妻俩大早上去镇上干嘛?”上了牛车的陈二婶看见两人,没由来好奇道。陈氏给她看了眼篮子里的鸡蛋笑着道:“镇上的大姨婆前段时间不是病了一场么,这段时间一直没胃口,娘就想着送点自家的鸡蛋去,好歹让老人家能吃下点东西。随便让长青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身上忙的,老人在家里总有些重活不好做。对了,二婶子你去镇上寻摸着什么事?”怀孕的这事还没个准头,她可不打算和陈二婶说自己和长青是去镇上看大夫的,免得到时候落得一场空不说,还没得被外人笑话。这些年来她也不是没听见有人背后嚼她舌根,说她是不下蛋的公鸡,还说长青他们三兄弟都是没用的,娶了媳妇让媳妇抱不了崽。以往听见这话,他们只能憋屈的往回咽,这回若真是怀上了,再有人乱嚼舌根,她不得去撕烂她们的嘴。陈氏想着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心里想着这回可要争点气啊。“嗐呀,我二哥家三小子不是说了姑娘吗,我就上镇上看看有什么买的东西没。”陈二婶说着一脸的喜气,不过也没将陈氏那话当真。长青他这大姨婆生病是上两个月前的事了,那时候不去送鸡蛋怎的现在去送?再说了人家大姨婆又不是没儿子没孙子,用得长青去帮忙做活吗?刚刚陈氏看向肚子的那一眼她看在了眼里,心里估摸着这两口子是去镇上看揣崽了没。要她说啊,陈氏就不要瞎忙活了,没得折腾自己的身体。若说村长家只有她这一个儿媳没怀上,那定然是她的问题,可这不是二儿媳冯氏也没怀上吗?那这就说明不是她的问题,是村长家三个儿子的问题了呀!这男人不中用,女人使再大的劲,喝再多的药也白搭,何必去受那个苦。别看村长家表面风光,因为这没孙子这事,背地里指不定被怎么嘲笑呢。也就是因此,村长家三子李长远相看时,村里和附近两个村都没姑娘愿意和他相看,最后还是给媒婆多包了好些银钱,媒婆下了死功夫,才从隔了两个村子的平阳村给李长远说了个媳妇。所以说,这有再多的田和家底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知道便宜了谁!陈二婶心里鄙夷着,嘴上和陈氏扯着话聊得热闹。一直等到了辰时三刻,见没人再来了,李铁柱这才哟呵一声,赶着牛车上了路。镇上一如既往的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路边的小摊贩,赶着上工的力夫,将镇上烘托得远比村里热闹许多。趴在爸爸怀里的皎皎此时已经醒了,白嫩的小手搭在爸爸的手臂上,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懵懂而好奇地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殷峥抱着皎皎朝酒肆饭肆走去。他身形是镇上少见的高大,一身粗布麻衣,脚上踩着一双草鞋,走动间能看见肩臂处隐隐约约充满爆发力的肌肉,扛着狍子的袖子下滑,露出的小麦色手臂上许多陈旧的伤疤,左脸上更是有一道伤疤狰狞地从眉心贯穿下颌,明明表情沉默,却无端给人一种惹不得的凶悍感。街道上的行人下意识避开,等殷峥从他们身旁走过,才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去。这一看,就对上了男人怀里小孩懵懂好奇的眼神,行人一愣,看着这个光让人看一眼就心软的白嫩小孩,突然觉得这个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其实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不善凶悍。时下已经入春一个半月,上山打猎的猎户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有不少,所以猎物也没刚开春时那般紧销。第一家饭肆只要了殷峥两只肥硕的兔子,第二家饭肆要得更少,只要了一只兔子,好在接下来的酒肆因为东家想吃点野味,要了一只狍子。收下管事递来的银子,殷峥继续去其他酒肆饭肆,最后费了点时间将另一只狍子和兔子也给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