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是匪,昨夜要劫杀李家村,被他遇上了就给解决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县衙依齐小将军的意将此案结了。齐祖清后来查看了一翻这些人的尸体,心里不禁暗暗咂舌,以刀口来看皆是一人所为,也不知道谢大哥他是从哪找来的人,身手未免也太过厉害了点。想着齐祖清心里跃跃欲试起来,等以后回京就求谢大哥让自己和这人好好切磋切磋。解决了这件事后,齐祖清在横阳镇滞留了几天,又去李家村转悠了两天,都未见谢大哥联系自己,便明白谢大哥估摸着没有想见他的意思。他眼睛一转,找了个人假扮成谢大哥的样子,在某个深夜一行人骑上马掩掩藏藏地往龙谷城赶去。谢殊玉也确实没有想见他的意思,只要齐祖清在横阳镇露过面,两江官员定会觉得他跟着齐祖清去了龙谷城,就算不觉得他会去龙谷成,也会猜测他是否已经从其他路赶往京城,绝不会想到他并不着急将手上的账本送往京城,还滞留在这里。损失了不少人手,再加上账本极有可能已经在被送回京城的路上,他们此时根本顾及不上李家村,再加上昨晚的事被闹大,他们大概不会再向李家村动手。那么于他来说,呆在李家村养伤就是个极佳的选择,而且他心里对殷峥存疑,以他的性子断然是要留下来探个究竟的。谢殊玉躺在香樟树下,午后的日光穿过树冠落在身上,往日恼人的蝉鸣今年好似安静了几分,微风拂过,无端惬意。“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稚嫩的读书声传来,他抬眼望向一旁端坐在新打的案桌前的皎皎,树影摇动后投下的光斑落在皎皎脸上,撞进那双漆黑的眼瞳,剔透明亮,像是采珠人从海里采上来足够传世的珠宝,通体无一丝杂质,漂亮得堪比星辰。“叔叔?”察觉到他视线的皎皎扭头疑惑地看过来。偷看被发现的谢殊玉眉眼不惊,抬手招了招,嗓音低冽:“过来。”闻言,皎皎放下书跑过去,抬着小短腿就往躺椅上爬。这个躺椅是殷峥做给皎皎的,有三尺宽,五尺长,足够皎皎在上面打滚玩儿。只是谢殊玉总爱和皎皎抢这个躺椅,皎皎又每次都抢不过他。每到这时,坐在一旁的殷峥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从躺椅上提溜起来,将皎皎抱上去。后来他就趁殷峥不在或者在灶房忙活的时候,伸手将皎皎抱下来,换自己躺上去。小小一团的皎皎争不过,就气呼呼地迈着小短腿跑去灶房找爸爸告状,然后接下来几天他喝得药都苦得人肺管子疼。没想到这殷峥还会玩阴的,居然往他药里放黄莲?!脸都被苦青的谢殊玉乖觉了许多,至少殷峥在家的时候他不会往皎皎躺椅上躺。那个躺椅他虽然能勉强躺上去,但一双大长腿有一半支在外面,躺着其实也不是特别舒服,但他就是莫名想看皎皎气呼呼的模样,并且为此乐此不疲。爬不上去的皎皎手一伸:“叔叔抱!”“娇气。”谢殊玉说着,俯身将皎皎抱上躺椅,皎皎十分熟练地往前挤了挤侧躺进他怀里。小小软软的一团挤进怀里,谢殊玉心下都软了几分。他捏了捏皎皎肉肉的脸:“今日怎不和你爹爹去镇上?”皎皎鼓了鼓腮帮:“爸爸说天热,不让皎皎去。”“你应该叫爹爹。”“为什么?”““爹”,父也,“爸”,父也,大雍称父亲都是喊作爹爹,爸爸只是一些地方方言,你若叫爸爸的话,很多人并不知道殷峥是你父亲,说不定还会以为你是你爸爸拐来的小孩,就把他抓去坐牢!”说这话时谢殊玉垂着眼睫,面色认真,气质矜贵清冷,丝毫看不出他正在吓唬小孩。原是这半个月以来,他一直企图将皎皎叫爸爸的习惯纠正过来,只是一直没成功,难得感到挫败感的他就用上那么点唬人的手段。慢半拍反应过来的皎皎圆溜溜的眼睛一瞪,忙不迭地道:“改,皎皎改,叫爹爹,不抓爸爸。”谢殊玉没忍住低笑出声,伸手呼撸了下皎皎毛茸茸的头发。他待在这里已将近半月,在他身上的伤能走动时,他就出去了一趟,通过暗线将账本送回了京城。原本他应随着上京,但遇见皎皎和殷峥这对违和又奇特的父子后,他便没那么想回京了,反正以殿下的手段只要账本到手了,也派不上他用场,他便借口伤重未愈,留在了李家村。他待在这里养伤的这段时间,闲暇时就教皎皎认认字,却没想到皎皎很是聪慧,现下已将千字文背熟,让他过足了当师者的瘾。侧卧在树下的谢殊玉握着皎皎的小肉手,清冷的眉眼间带了点懒散之意,拿起一旁名为《幼学琼林》的书念道:“混沌初开,乾坤始奠。”躺在他怀里和他一起看着书的皎皎稚声稚气地跟着念:“混沌初开,乾坤始奠。”谢殊玉没忍住翘了下嘴角:“气之轻清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气之轻清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日为众阳之宗,月乃太阴之象。”“虹名螮蝀[didong],乃天地之淫气;月里蟾蜍是月魄之精光。”午后的阳光催人昏昏欲睡,念着念着皎皎就趴在谢殊玉怀里睡着了。清浅的呼吸声从怀里传来,谢殊玉轻手轻脚放下书,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孩,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纤细的眼睫,挺翘的鼻头和肉嘟嘟的小脸。好小!他再一次感叹道。家族里的小孩对他畏惧多过亲近,连他一母同胞的幼弟也是如此。所以在遇见皎皎前,他还从未和这么小的小孩亲近接触过,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小孩这么让人心软,难怪家里的祖母和爹娘如此娇惯幼弟,此次回去他或许可以尝试接触一下幼弟。正想着谢殊玉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动静,连忙从躺椅上起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假装看书,这黄莲他是真的吃得够够的了!“爸爸…不对,爹爹!”被谢殊玉动静闹醒的皎皎揉了揉小脸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就从躺椅上下来噔噔噔跑上前抱住爸爸的腿,仰头笑得高兴。殷峥蹲下身将他抱起,塞了包点心在他怀里:“点心铺新进来的栗子糕,尝尝。”皎皎打开油纸,第一块给了爸爸吃,然后才抱着点心啃了起来,香甜软糯的味道从嘴里蔓延,皎皎眼睛一亮,用自己的脸蹭了蹭爸爸的脸,软乎乎地道:“爸爸好,最喜欢爸爸啦!”一旁的谢殊玉放下拿倒了的书,眯着眼睛看着皎皎,一包点心就被哄骗得眉开眼笑,看来还是世面见得少了!隔壁村的吴玉兰风雨无阻的来李家村,这件事陈二婶她们早有注意到,毕竟就连前段时间村口那闹出了这么大的人命,她都还继续往李家村来,这怎么不可能引起她们的注意。“哎哎哎,快看,又来了!”陈二婶拐了拐正在浆洗衣服的张大娘。张大娘抬头看去,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向村长家走去的吴玉兰:“你说她这天天去村长家寻思着干嘛呢?”“这我咋知道?”“哟,这村子头里还有你李二婶不知道的事?”一旁的冯大娘阴阳怪气地道。陈二婶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冯大娘嘁了一声,看向隔着好几个人的冯氏,扯着嗓子道:“长春家的,这隔壁村的吴玉兰老往你们家跑啥?”“没啥,她跟我大嫂是手帕交,这段时间得空了来找我大嫂聊天。”说着冯氏将衣服拧干放进木盆里:“大娘,没事我就先走了,家里鸡还没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