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船身一震,船吃水愈重,有船工大喊:“底仓进水了,有水匪潜入船底将底仓凿破了!”不会水性的殷峥脸上沉了沉,正欲去找船工问问情况,就见数道勾索飞挂上船舷,数只大手抓住船舷侧翻上来。船上刀光翻飞,杀喊声震天,殷峥一人抵挡了大部分攻势,没想到遇到硬茬子的水匪们目眦充血,一齐涌上,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船身愈发震荡,酝酿了一天的暴雨倾盆而下,雷声震天,船外江浪汹涌,怒涛撞击在船身,船身猛地一震,却是触礁了。船身紧接着倾斜,水匪见状大喝撤走,转身跳入江水而去,只剩船上的众人慌了神。殷峥脸色一沉,转身快步向着舱房去。船身倾斜,湿滑的甲板站不住人,暴雨更是扑打得人睁不开眼,殷峥还没走到舱房,本就剧烈震荡的船身再度猛的一倾,舱房内坐在床上的皎皎和秦棉棉猝不及防撞向窗户。船身已斜,那窗户又本身没关死,十安脸色大变,扑上去一把拽住秦棉棉的衣摆,只听“嘶啦”一声,布帛撕烂声骤响,十安没拉住人,自己也被力道带着往下滑去。殷峥刚推开门就见这一幕,瞳孔轻颤,飞身扑上却已来不及,三人已经顺着窗户滑了出去,撞上残破的围板,从船舷边滑入江水。他们刚落水,殷峥就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一前一后仅半息之差。也是殷峥跳得快,本身重量也重,皎皎刚落水还没呛上两口水,被紧接着跳入水的他抓住脚腕一个回身甩上了船,船上的呦呦见此一个跃起接住了皎皎。呛了水的皎皎回头,就见漆黑的江水中爸爸被怒涛吞没,他小小的心脏一缩:“爸爸——”远处的柳敬承是眼看着水匪走了才敢叫人将船划过来的。越靠近越是浓郁作呕的血腥令他胃里一阵翻腾,拼命呼救的人声从船上传来,水里挣扎着冒出头的人。他捂着翻绞的胃部抬头,就见倾斜的船身上,骤急的暴雨中,一只称得上巨大的白鹿立在船头,仰颈鸣叫,那空灵的鹿鸣穿过雨幕,好似还夹杂着一声稚嫩的听不清的呼喊。那白鹿仰头鸣叫,就见暴雨像是被人按了开关键突兀地骤停,随后浪平风停,然后江里陆陆续续浮现大鱼,将落入江水里的人纷纷驮起。“快看,鱼,好多大鱼!”“它们将落水的人都托起来了!”“你们快看,将水都平静,一点浪涛都不见!”“是因为那只白鹿…不,是神鹿!”“那鹿一看就不寻常,没想到是神鹿!”纷纷杂杂的目光落在那只立在船上的白鹿身上,满是不可思议和敬畏。柳敬承听着船上响起的嘈杂惊呼,视线同样落在那只白色的巨鹿身上,眼眸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喜爱。柳敬承自幼就爱养些稀奇物,在江州他就有一处专门用来养各种猛兽和少见的动物的院子。其中里面就有一只皮光水滑的黑豹,只可惜那只豹子被族兄看上了,不得不输给他,只是没想到这次到让他在这遇见了这么一只鹿。除了刚刚那不知道说巧合还是神奇的一幕,这只鹿本身就足够罕见。柳敬承看着呦呦的目光亮得出奇,察觉到他目光的呦呦扭头看向他,不满的刨了刨蹄子。被数条鱼从江水里驮起来的殷峥,目光水匪退去,风浪已平,船上的客人纷纷移到柳家船只上,而船老板则带人进入底仓,抛弃了一些货物,将底仓的水往外排的同时指挥着船工修补被凿破的地方。洗漱完换了身干净衣服的皎皎皱着小鼻子喝了姜汤,转身又爬进爸爸怀里,小手攥着爸爸的衣服不放。殷峥头上缠着用来裹伤口的绢帛,安抚的拍了拍皎皎的背。秦棉棉和十安两人虽然多呛了几口水,但也没什么事,两人换洗了番喝了姜汤后,正心有余悸的窝在床上说悄悄话。秦棉棉没有和人躺在床上一起讲悄悄话的经历,十安也同样,这不免让两人都感觉到新奇。“也不知道殷叔叔怎么样了,我看见他头上有个好大的口子。”秦棉棉担忧道。十安同样担忧,心里还有点愧疚:“等到了郡城我要学凫水,以后就不用拖累殷叔叔了。”秦棉棉赞同的点头:“我也要学。”“等我们学会后就教皎皎,以后万一落水他也不怕了。”“好。”两人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隔壁的皎皎同样也蜷缩在爸爸怀里睡着了,就算在睡梦中小手也不忘紧紧攥着爸爸的衣服。得到进屋的呦呦就趴在床角,这时也早已熟输。翌日,阳光透过糊了纸的窗户落日,醒来的皎皎发现爸爸还没醒,就乖乖待在爸爸怀里没动。隔壁的秦棉棉和十安起来,察觉到隔壁没动静,想着昨晚睡得比较晚,估摸着是因为皎皎还没醒,殷叔叔就也跟着没起。两人出门找船工要了水洗漱后就去吃早食,柳敬承他们乘坐的这艘船上的早食要丰富许多,有包子,有粥,有糖饼和肉饼还有馄饨。两人一人吃了一碗馄饨就回到屋里,秦棉棉读书,十安在一旁听,以往秦棉棉看书都不出声的,不过因为十安看不了书,皎皎每次看书时都会读给十安听,时间一长秦棉棉也就习惯了这样。眼下皎皎还没起,他就读给十安听,免得十安独自坐着无聊。直到午时殷叔叔和皎皎都还没起床,两人这才察觉到不对,来到隔壁敲响门:“皎皎,殷叔叔?”舱房里,躺在爸爸怀里饿得戳自己小肚子玩的皎皎听见敲门声,仰头看了眼还没醒的爸爸,就撑着床轻手轻脚的起来,从床边滑下去,跑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