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眼,只在光影中露出锐利的下颌线和微微张开的嘴唇,这套图同时登上了时尚杂志的封面,一经上架便抢购一空,连躺在家里定好了闹铃的黎瑰意都没抢到,只能含恨在闲鱼上高价拍了二手杂志。收到周扬发来的deo音源那天,乔晚难得地起了个大早,和她一起坐在客厅里准备听歌,当前奏响起稍显尖锐地小提琴声时,黎瑰意和乔晚下意识地拉住了彼此的手。《荆棘满地》像是宋衍对于纷争最直白的回应,在歌曲中添加了大量的白噪音和电音元素,他独特而低哑的声线伴随着激烈的旋律缓缓流淌,平淡地讲述着他自己的故事,他和玫瑰的故事。“世界格外聒噪指摘的嘴唾弃信徒虔诚的祈祷生命如此美好慵懒的猫躲在遮挡晚风的街角那件事发生在二十四年前的一早夜空撕裂鲜红的伤口任烈火灼烧燃烧的屋角火焰在喧嚣婴儿的祈祷没有人听到他活着总被别人吵他企图反抗那些嘲他耳边同学偷偷笑纷杂的噪音像把刀他也曾抵抗直到骨头断掉他抱住玫瑰从此忘记微笑舆论纷扰没人想去探讨满地荆棘他步行打赤脚……你看这世界依旧吵你听那声音依旧嘲你看他捂嘴轻声笑其实他胸口藏着猫他负隅顽抗哪怕骨头断掉他守护玫瑰从此学会微笑舆论纷扰没人想去探讨荆棘满地他步行打赤脚……”歌曲在过半的时候,乔晚已经颤抖着把脸埋在了黎瑰意的肩头,在黑色的葬礼后,你撒娇,筋也不会变软啊。提醒了司机赶紧把车送去清理,钟临抱着乔晚走进了自己的公寓,环视四周,将人轻放在客厅里最便宜的那块地毯上。这间公寓买来纯粹是因为离黑曜总部近一些,房间当然比不上家里那些装修豪华、刺眼又空荡荡的别墅,但是他最近几乎天天都有应酬,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也习惯了住公寓,毕竟靠近市中心,干什么都更方便点。钟期走得倒是挺痛快,也算是他下半辈子为人谨慎最后的福报了,不然以他曾经抛妻弃子再娶了钟典妈妈的行径,钟期只能以最恶毒的目光冷冷审视他最后的悲惨下场。钟临的妈妈,一辈子都活在钟期的爱情陷阱里。她脆弱又无助,妄想着钟期除去每月按时到账的生活费,总会有一天回头看向她,想起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些美好的记忆。钟临从懂事起,就一直注视着他妈妈谈起往事时的那双疯子一样亮的眼睛。钟临十分不屑的认为,这种面对特定人物才会亮起的眼神是专属于恋爱脑的眼神,比如黑曜现在的代言人宋衍看向黎瑰意时的眼神,或者再比如,他这位烂醉的前继母看向钟期时的那种眼神。迷惘、爱恋,又带着偏执的自欺欺人。钟临的妈妈死在一个清晨。敞开的落地窗吹进初冬的冷风,钟临缩在被子里被冻醒,起身关好了窗户后垫着脚向下望,人群围着中间一摊猩红的血迹和扭曲的肢体。就在她跳楼的前一天,她在商场看见了怀孕的钟典妈妈,沉迷的幻象骤然碎裂崩塌,她不得不走出爱情的象牙塔,直面血淋淋的残忍真相。什么样的爱情,能让一个女人选择跳楼这种痛苦的死法?又是什么样的荒谬,才能让一个年轻的母亲抛下年幼的孩子,头也不回地跳下去?钟临不懂,他也不想懂。人的大脑被爱情这种情绪占据时,荷尔蒙营造的假象随时会伴随着幻灭,他极度讨厌恋爱脑的人,甚至对每一个曾对他表示好感的女性都不可避免地带有天生的抵触。他虽然喜欢女人,可他却也无法接受女人。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世人皆趋之若鹜,钟临却弃之如敝履,坚定地站在了不婚不恋的红线内。在他看来,事业的成功,世俗的认可,金钱的积累,哪一样都比爱情这种能直接摧毁一个人的东西要来的有意义。钟临察觉到了乔晚的异样,是在葬礼的那天。一向对他避如蛇蝎的乔晚突兀地将眼神落在了他身上,一直到遗产分配时,她也只是随便留了几处房产,将剩下的股权全部都分给了他和钟典,却依旧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