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若心有所好,千两亦可得。”旁人也纷纷道:“总得三百两吧。”“若入竞卖行,五百两也会有人买的。”晏时玥笑了笑。然后,她缓缓的走到众人中间,把手举高,轻轻松指,玻璃珠顿时从指间滑落,一时满室俱是叮咚之声。连明延帝都吓了一跳,其它人更是纷纷惊呼出口,效果极为震撼。晏时玥看有不少大人,弯腰去捡玻璃珠,这才慢慢的道:“那如果我告诉你们……这么漂亮的一颗珠子,成本价还不到一文钱,你们信么?”正在捡珠子的大臣惊呼道:“一文钱?”“对,”晏时玥微笑看着他们:“所以,我才要建国营,如此的暴利,这么香的饼,朝廷不吃,还有谁敢吃?还有谁吃的下?我们拿一文钱的东西,去邻国换他们的万金、万万金……这样的买卖,不值得一做吗?”她微笑着,不紧不慢,不急不燥,却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无言的蛊惑:“所以,从利润这方面来说,我觉得‘做不做’的问题,真的不必考虑了……我们如今需要的,是考虑‘怎么做’的问题,你们说是不是?”“至于风险……呵,吃饭也会噎死,喝水也会呛死,任何事情都有风险,那我们直接就地自尽好了,何必还要活着?诸位都是人中栋梁,学富五车,历练老成,我相信一定能想出规避风险的法子。”她拱了拱手,这才功成身退。其它人,犹陷在方才的震惊之中,一时回不过神来。明延帝也在沉思。这不同于水泥。水泥这种东西,是一个看上去比较朴实,“便民”范儿的东西,在他心中,可以做为某种“恩”去施。但这个“玻璃”,一眼就可以看到其中蕴含的巨大利润,这的确惊到他了。正如晏时玥所说,这个买卖,国家不做,还有谁敢做?又有谁能做呢?而这样的买卖,收回来让它蒙尘,也确实太可惜。看下方诸臣瞬间改弦易调,商议起了“如何施行”的问题。明延帝恍然发现,他被他小闺女给洗脑了。方才那一幕实在太过震撼,而她随后公布的数字也太过震撼,这就好像平地一声雷,把他们给震懵了,然后就不由自主的,被她牵着鼻子走了。“皇上,”林弗建上前道:“臣忽然想到一个故事。”明延帝道:“哦?”“臣想到了昔年管仲‘服帛降鲁梁’之事,似乎略懂了相爷所说之‘经济’。”服帛降鲁梁,是一个什么故事呢?说齐国的国力衰弱,管仲看到鲁、梁两国都善于织绨,就向齐桓公献了一计。于是齐桓公和大臣们都穿上了绨服,上有所好么,百姓也就跟着穿绨。由此,齐国的绨价格大涨,鲁、梁商人也跟风把绨料运进齐国,两国百姓种桑麻织绨,然后再用赚到的银子,低价购买齐国的粮食,齐国也配合的卖粮。这样一来,鲁、梁二国为了发展丝绸业,就难免荒废了农业,而齐国,则乘机大力发展农业。表面上,所有的国家都繁荣了起来,齐国的国力大增,兵强马壮,而鲁、梁二国的织作业发达,同样是国富民强,看上去是多赢的局面,危机却正隐伏其中。。数年后,鲁、梁的粮食完全依靠从齐国进口,时机便成熟了、齐桓公改穿帛料衣服,同时禁止百姓穿绨,之后“闭关,毋与鲁、梁通使”,十个月后,“鲁、梁之民饿馁相及”。也就是说,鲁、梁二国已经将田地种了桑树,改种粮食已经来不及了,存粮难以为继,很长时间都恢复不了农业生产,在饥饿难耐之下,两国就不得不归顺了齐国。这确实是古人在经济学方面运用的一个出色例子。管仲在这方面,绝对是一个专家,“衡山之谋”、“买鹿制楚”、“买狐降代”等等,都是类似的运用。晏时玥听林弗建复述了一下这个故事,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不直接劝明延帝做或者不做,而是纡回的表示,这个事儿,咱要是好好盘算盘算,有可能会非常有用,兵不血刃削弱别国国力什么的……毕竟,咋说呢,玻璃它总归是个装饰品,有啥用呢?卖给邻国他们也不能用来打仗,所以,用我们无用的东西,若能换来他们有用的东西……那就是成功。如果我们细细筹谋,兴许还可以达到“服帛降鲁梁”这样的效果。明延帝若有所思。婆婆范儿缺口算是打开了,但此事,仍非一时之功。明延帝把人都赶了出来,把她也赶出来,说要好好想一想。晏时玥就去丁九那边看了看,又放了几个影卫过去,主要是防备消息一传出去,有人窥伺,或者有人有别的想法。但好在这些首脑人物,还是知道轻重的,并没有相关的流言传出。明延帝又连续召内阁商议此事,林弗建也确实从中出力了。而国库之事,太子那边,每日一奏报。结果也如她之前所想,此事经年累月,上行下效,库兵为具体执行者,但他们拿的都是小头,大头都要给领导、以及领导的领导,一层一层,无人干净。每年都有御史例行查库,可大多是走个过场,也有真的抽查的,但抽查,在有心人的指引之下,也查不出什么。总之,就算没有参与其中的,也脱不了一个敷衍塞责。再说了,谁又能证明你不知道呢?朝中每日都是低气压,好在晏时玥没事儿的时候,也不上朝,仍旧鼓捣这些玻璃。她先督促着丁九,弄了一些镜子出来,因为这会儿的镜子还是银镜,其实造价还是很高的,她送进宫一些,然后数的着的朝廷大员们,每家送了几面。而且还极有婆婆范儿的,给青未了他们的准媳妇儿,每人送了一大一小两面,一个大的梳妆,一个小的可以拿手里的菱花镜。这种划时代的生活必需品,只要一出炉,就会迅速引发连琐反应,只需要慢慢等等就可以。与此同时,又叫工匠们试做球中雕花,就类似于佛像珍珠那种,在玻璃珠里面,做一些人像、风景出来。这个并不难做,工匠们很快就试了出来。晏时玥一时兴致,叫人做了几个可以挂在身上的小饰物,然后就悄悄的去了户部。这会儿户部的查堪已经接近尾声,只是因为最终的裁决没有下,所以太子他们还没有回去。见她来了,几人赶紧上前见礼。晏时玥打开盒子,先给了太子一枚。玻璃珠只有核桃大小,光亮莹润,里面亭台楼阁,精致小巧,堪可把玩。太子接过来,一边低声道:“你也消停点儿,阿耶不高兴呢!”“这你就不懂了吧!”晏时玥笑道:“谁消停,我都不能消停,我的名字,叫做‘希望’啊!”太子无奈的笑了笑:“说的也是。”晏时玥把琉璃珠分送给众人,一边又把其中一枚从袖袋中掏出来,给了霍祈旌。霍祈旌一看就知道这是聚宝村那个小亭子,不由得一笑,把玩了一会儿,才小心的系在了腰间。晏时玥问:“阿兄,你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呀?”太子叹道:“应该就这两天了,这一回……”一句话还没说完,外头马义来了,先请了安,太子便问道:“父皇有事?”“是,是,”马义陪着笑脸,转向晏时玥:“小殿下,皇上召您过去呢!”晏时玥正倚倚蹭蹭的逗霍祈旌,完全没觉得马义是来找她的,闻言哦了一声,这才起身走了。留下太子神色莫测,其它人也觉得此时情形有些微妙,不由得低下头去。晏时玥回宫进了御书房,明延帝就跟她道:“‘司贸’之事,朕准了,明日就下旨,你可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