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氏实在担心儿子,也就先出了宫,一回府,赶紧跟孟敏说了。孟敏也听的十分后怕。她又叫府医来看了孙子,好生安慰了一番。听她说了瑾瑜的话,孟敏不由皱眉:“看来娘娘是生了气了。不过此事,关键还在这个恩福郡夫人,她既然毫不犹豫的出手救人,可见并不是什么坏人,应该不会记恨你。”盛乔急的直哭:“可是母亲,我情急之下,许是抓伤了她脸……”孟敏的脸色也是一变。女儿家的脸十分重要,如果抓伤了脸……那只怕就不好善了了。两人都有些犯愁,倒是盛氏的丫环道:“奴婢听说二少爷与那恩福郡夫人关系好,不如去问问?”对啊!盛氏立刻打发人,叫把盛齐叫过来。晏时蕤在前殿吃饭,也听到了这事儿,刚回府,与晏时荼前后脚进来,一听这话,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晏时蕤便安慰:“大嫂不用担心,想来恩福郡夫人不会与我们计较的。”盛氏哭道:“谁不知她与我们安王府有仇。”“可是她跟我们没仇啊!”晏时荼道:“我跟她阿兄还是同窗呢!我们关系好着呢!”“去去去!”孟敏烦了:“你们懂什么,快出去!别在这添乱了!”两人只得站开了些。又等了片刻,盛齐才急匆匆进来。听盛氏说了这事儿,他直接摆手:“我当什么事呢!唉,阿姊,你真是瞎担心,阿玥她胸怀坦荡,不输男儿,她知道你是慈母之心,一时情急才错手,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就算阿玥不认识我,她也不会因为这个生你的气的!”他拍胸担保:“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有事儿我担着,你要实在不放心,等回头我去跟她说一声。”盛氏这才放下心来,低声道:“那就好。”孟敏道:“她不计较是她的大度,但她救了圆儿,改日,还是要去道谢才是。”一边说着,她就有些沉吟:“这位恩福郡夫人,听上去倒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物,我倒是想见见她。”晏时蕤与晏时荼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真的假不了“她真的这么说?她真的要去见那个贱人?”晏亭月尖声追问。阿瑚小声道:“是,夫人是这么说的。”她十分不解,小心的看了看她:“小娘子,夫人去看恩福郡夫人,这有何不妥?”“你知道什么!”晏亭月怒喝一声,眼中戾气满满,一时气无可泄,猛然拔下金钗,就往阿瑚大腿根上狠戳了两下。阿瑚一下子咬住唇,忍住了尖叫,身子摇晃,却不敢闪避,神情木然又绝望。鲜血迅速洇红了她的衣裙,可是除了晏亭月重重的喘息之外,竟没有一点声音,场面十分诡异。就在这时,忽听到一人哼着小调走过。晏亭月的手猛然往袖里一收。但是隔着重重花木,那边的人并没有看到这边。犹听到晏时荼的声音低笑道:“我一听到人家夸我的玥儿,我这个心呐,真是欢喜极了……”晏亭月脸色一变。从她记事起,这个三兄就从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也不知有多大的仇……那他这个月儿,是在叫谁?晏亭月一时没忍住,猛然站起,猫着腰跟了上去。两兄弟声音很小,根本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还会有人在园中。晏时荼笑道:“我第一眼看到玥儿,就知道这才是我妹妹……那鸠占鹊巢的赝品,闯了这么大的祸,连爹都吃挂落儿,祖母入宫求情都无功而返,今天见我还敢鼻孔朝天……”晏时蕤低声斥责:“行了,说够了没有!小心隔墙有耳!”两兄弟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了,犹听到晏时荼哼着小调儿:“真的从来假不了,假的永远真不了……”晏亭月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刚才听到的话,就么反反复复,反反复复的在脑海中回荡。不知道多少遍之后,她才好像猛然明白了那意思,只觉得,像是一瓢凉水兜头浇下来,她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这些天,她其实也想过很多。但她心里,最差的结果,也只是她与唐时玥是双胞胎。她还认真想过,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可以装做服软,等到那贱人进了府,再好生收拾她,这府里她过了十来年,祖母又疼她,要收拾她,还不容易?管教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么一想,就觉得暂时服软心里都痛快!真是痛快!但,她从未想过,她不是晏家人这个可能。她怎么可能不是晏家人呢?她跟阿娘长的多像啊!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她姓晏,她肯定是阿娘的女儿!就在这样想的同时,她眼前忽然闪过了孟敏那双眼……以及那双眼中,常有的疏离冷漠的神情。晏亭月全身陡然发起抖来。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此时,宫里。在明延帝批准之下,唐时玥在永和宫住下了。皇贵妃慈母之心大发,要陪她一起睡。这种绝世大美人的要求,她当然不能拒绝,于是就同意了。抱着果然又香又软。唐时玥想起来跟她叨叨:“阿娘,这宫里的女人,论美貌没人是你的对手,看起来也都不怎么聪明,当然聪明的都没出头我就不知道了。只有那个嘉贵人你要小心。”皇贵妃本来并没在意,只含笑听着,一听她提到嘉贵人,倒是笑了:“那个傻子,有什么好在意的?”唐时玥困的迷迷糊糊,随口道:“装傻装的这么成功,心机不可小觑。”皇贵妃微微一怔。看她已经秒睡了过去,她伸手轻轻摩挲她的头发,瑾瑜小心的把烛灯移走,一边道:“小殿下不说,奴婢都没想到,这小蹄子……能封上贵人,总不可能是碰巧。”皇贵妃点了点头,“以后留点心。”唐时玥真有点累了,话没说完就睡着了,结果感觉才睡了一会儿,就被人拖起来穿衣服,她直到被按到凳子上梳头,整个人还是懵的。皇贵妃坐在一旁,瑾瑜给她捏着肩,一边笑道:“我还当你睡的好,怎么也这副模样?”“天还没亮啊!”唐时玥觉得这就不是人过的日子:“阿娘你什么时候起的?我都没听到。”这话一说,大家全都喷笑,琳琅且笑且说道:“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娘娘就回来睡了,主子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唐时玥很奇怪:“为什么?阿耶来了么?”皇贵妃笑道:“你睡相太差了,死箍着我,我气都喘不过来,只得回来了。”她遥遥点点她:“再不陪你睡了。”亲妈……唐时玥幽幽的看着她:“刚认识的时候,我还以为您是一个慈爱的人。”“本宫哪里不慈爱了?”皇贵妃把脸一整:“本宫才叫人给你找出来这个,你走的时候带着,晚上抱这个睡,本宫慈爱不慈爱?”唐时玥一看,就见榻上放着一个巨大的,足有半人多长的玉枕,打磨的极为光滑,唐时玥眼睛一亮,过去摸了摸:“哇!”她回头严肃的跟皇贵妃道:“阿娘是世上最慈爱的阿娘!”大家笑了一通。皇贵妃这才道:“走,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这一回倒是和蔼多了,估计是听说了昨天的事。毕竟如果她的寿辰之日出了人命,老人是很忌讳这个的。皇后也只冷冷的教训了几句,就放她走了。回来之后用过饭,人总算精神了。她打发微欣去宫外给瑾瑜她们拿毛线,她就拿了只笔,试着把海姆立克急救法画了出来,取了个这个年代的人能理解的名字“压皮囊法”。没办法,气球这时候又没有,而皮囊这个年代的人大多用来装酒,是一种口小肚子大的东西,有时候也指代身体,比较容易叫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