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馈他的,是三张神色各异的面孔。就连木兔也在网的那边跃跃欲试,恨不得撩起网来到这边亲手测一下黑尾的体温,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在馆内蔓延,黑尾不满地说道:“为什麽这副表情看我?”“没事……”赤苇打破尴尬,反正他已经习惯做这种事情了,他又道:“继续吗?”“当然,木兔太嚣张了,看我不搓搓他的锐气。”黑尾摩拳擦掌,引得对面木兔立刻满血复活,恨不得和他在网上大战三百回合,四人就位时,黑尾低声道:“直线球就交给你了。”当练习正式开始时,月岛才清楚为什麽他说自己的拦网不对。冷静一直是别人给他的评价,比起队友们的热血上脑,他在比赛中的情绪反而没有那麽大的起伏,他的目光始终紧盯网的对面。思考永不停止,月岛总能够判断出对手的球路,并且提前做好准备。刚刚的训练之中,木兔与赤苇就发现了他的这个特点。当木兔的这球扣来时,月岛还以为是砸向自己的直线球,但木兔的手腕却在触球的那一刻发生了细微的偏转,月岛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但落地重新调整拦网已经来不及了,这球瞄准了双人拦网中间的空档——余光之中,一双手像雨刷器一般在空中刮动,陡然出现在原本的空档之中,将球彻底拦死。黑尾落地之后,帅气地打了个响指,“绝杀!”“可恶!”比起黑尾的得意,对面的木兔已经抱住自己的脑袋开始懊悔,就连竖起的头发丝都蔫了下来。“木兔学长,我们还需要加强打手出界的成功率。”赤苇一本正经分析道。“赤苇,说话的时机……”黑尾忽视木兔的耍宝,扭头对一旁的月岛说:“你的预判很准,但是……”“但是你的手臂也太细了,好像一球就能把它打断一样。”木兔插嘴。“怎麽哪都有你。”黑尾吐槽道。月岛有些不爽,他手臂哪有脆弱到会被球打断的程度。“翔阳那个家伙手臂都比你粗一些。”黑尾又道:“你可是乌野这五年来月出又是一轮惩罚结束,猫又监督叫停了上午的训练,当教练与裁判都先行一步离开后,少年们立刻瘫坐在体育馆门口与绿茵坡道上。日向一边喝着水,一边通过今天仁花记录的数据复盘今天早上的几场比赛。“乌野的经理还会帮忙记录他们的进攻作为复盘资料,这就是豪强吗?”山本的眼泪都快流尽了,也没给音驹哭来他心心念念的女经理,每当晚上下训后他都会在音驹的房间里独自悲伤。“你够了!”看着山本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夜久忍无可忍,擡脚给了他一下,后者面朝下倒在绿荫坡道上,彻底失去颜色。周围几所学校的成员们早已习惯,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就接着自己原本讨论的话题又聊了起来。伴随着夏日的蝉鸣与日益增长的气温,大家难免有些心浮气躁,幸好森然排球部成员的家长们送来了消暑必备的西瓜。经理们早就将西瓜切好,放在食堂的冰箱里冰镇住,当训练一结束,就立刻端过来分给大家,就连沉迷与日向一起分析复盘的影山也被西瓜所吸引,大家聚在一起边吃边聊。黑尾站在大地身旁,看着不远处乌野戴眼镜的高个子自己拿了一块西瓜,坐在距离人群有些远的地方,而他身旁只有一个绿头发的雀斑少年,两个人不知道在交流什麽,看着十分不合群。“昨天我好像说错了话,惹你们那个戴眼镜的一年级不高兴了。”黑尾站在大地身旁低声说道。一听黑尾形容,大地就知道他说的人是月岛。他看着不远处只和山口待在一起的月岛,苦涩一笑,随后对着黑尾道:“我们这届一年级里,我最不知道该怎麽办的就是他了。”“怎麽了?”“他对排球似乎有心结,你昨天是不是提到日向了?”大地虽然平时没有说,但却一直在观察这一届的成员。“你怎麽知道?”黑尾作为队长,十分理解大地的烦恼,他又道:“我只是说他的风头都被翔阳抢走了,他就走了。”“根据我的观察,月岛是喜欢排球的,但他一直不愿意坦然面对自己的想法,我们也没办法干涉,只希望他能自己想开,毕竟乌养教练一直希望他能扛起乌野的拦网系统。”黑尾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他身边不是有一个人一直陪着他吗?说不定他能帮助他走出心结呢。”“你说得对,他们一起长大,说不准山口才是那个可以帮助月岛的人。”大地转而看向一旁的黑尾,“你和日向还有你们的二传也是一起长大,当初日向转到乌野时,你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惊讶?”“恰恰相反。”黑尾注视着正在和列夫比拼谁吐西瓜籽能吐得更远的日向,“从第一次和他看春高比赛起,我就知道他注定会成为一只乌鸦,不过现在也很好不是吗?至少我们可以打一场精彩的垃圾场决战。”“你认为我们可以打败白鸟泽出线?”即使他们现在是宫城县内四强,但其实大家更看好白鸟泽。“当然,因为我相信他。”黑尾没有明说,但大地知道他说的是日向,又听他的语气无比坚定——“我信任他就像信任我一样,日向翔阳一定会成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排球运动员之一,我会亲眼看着他从全国的舞台走向世界。”他曾无数次见到日向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翔阳有天赋有技巧,即使伟大的灵魂被困在弱小的身躯中他也咬牙坚持,决不放弃。既亲眼见证他为排球付出的一切,又怎麽会不相信他的未来会有多麽的花团锦簇,充满光亮。“看来作为乌野的队长,我还应该向你学习,更加信赖他们一点。”大地又道:“你相信日向,而我相信我的部员们,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走到全国的舞台上,是要大家一起并肩而行的。”黑尾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后单挑眉毛,眼里是兴奋与喜悦,“你说得对,我相信乌野会来东京,就像相信音驹会在东京预选赛出线一样。”“那就约定好了,一月份东京见。”“东京见。”虽然队长给予了月岛最大的信任与自由,但他知道大地学长并不是放任不管,月岛将自己付出的努力限定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他现在并没有做出影响比赛进程的事情,所以并没有人可以以他没有努力去指摘他。月岛心里有一根线,越过那条线,他会看到哥哥惨白的脸与惊恐的神情;越过那条线,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平衡就会像玻璃一般破碎。所以他忽视排球,想要远离那个让哥哥痛苦的运动。但事与愿违。无论是以优异的成绩报考了乌野,还是在部活申请书上签下他的名字,他做的事情往往没有想的那麽坦诚。当山口第一次拽着他的肩,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提问,用难以挣脱的力气与近乎狰狞的表情回应着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