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穿肠过,从鼻腔到喉咙都是辛辣的,回甘又泛着苦。林逾静压下反胃,又继续给起哄声最大的人敬,“这位总,请您多多关照。敬您。”旧闻好酒不伤身,吐出来,胃里顿时也就舒服了。只是恶语寒心,她现在也算切身感受,曾经的事对陈京澍伤害有多大。林逾静又洗了把脸,仰头看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面色苍白。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大好年华,她却?把自己蹉跎得一双眼睛寡淡无光。再和此?刻的陈京澍相比,天上地?下,云里泥里。望而生怯的心,连想到和他面对面站着,都是落寞的。可?心跳不停,她的生活还在继续,就必须捡起一地?的玻璃碴,硬着头皮向前。林逾静抹了把泪,从卫生间里出来,陈京澍就站在门口等着。极度的失意,都没注意到他挂断电话的动作,然后瞧着她惨白消瘦的一张脸,仍有与心疼负隅顽抗的眼神。只是等林逾静抬眸,他眼底又满是矜冷厌弃的神情,连带背包和手机一同?塞进?她怀中,冷冰冰道:“走。”林逾静迅速会意这是准备带她离开?,“陈总,我不能走,还有项目。”陈京澍看着她,似有不解,“你还要回去和他们喝酒?”刚刚在包厢,她知道王辉给?的提示已经足够直白。也知道捷径就在眼前,可?两人终不是王辉心中所想的郎情妾意,暧昧调情。他们有着解不开?的心结,她只能舍近求远。“那个项目,对我很?重要。”“没想到,还有对林小?姐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依旧是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只是加上残余的酒劲,委屈顿时都变得无处遁逃。她当即红了眼眶,哽咽抬头迎着他目光反问,“难道对陈总来说,就没有很?重要的东西吗?”空气隐有无声的硝烟,只是陈京澍神情更加淡漠,轻飘飘回了句,“有,但她去世了。”四两拨千斤的话,林逾静迅速败下了阵,“我”“你想继续回去陪酒,请便。”陈京澍不听她解释,直接转头阔步走出餐厅。私人餐厅,包厢楼层,只有她一人的走廊,连情绪都不必掩藏。“你不要觉得委屈,觉得京哥变了。”声音从她身后传出,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我知道自己?当初伤了他,对不起他。”这话绝对出自真心,因为?声音都在哽咽,“可?现在,他应该生活得很?好,起码比我好。”褚言嗤笑一声,无奈摇头,“我还以为?你真有愧疚心,原来你是这样想京哥的?”“不是吗?”高不可?攀的华仁集团未来唯一继承人,住在可?俯瞰神京的中轴线上。那双暮气沉沉的双眼,分明是所有欲望得到满足后,无欲无求的从容。“你选在京哥最脆弱的时候离开?,居然猜不到他以后会过怎样的日子?”褚言又恨又恼,“这七年,他人前显贵,人后像滩死水。”“你知道华仁在你们学校附近有家子公司吗?我们每次过去开?会,他宁肯多?绕半小?时路,都不愿从你学校门口路过。那么骄傲的人,得受你林逾静多?大的打击,才会连靠近有你的空间,都本能地?恐惧和抗拒。”后面的话,林逾静已经听不太清,只觉得整个大脑都被尖锐的嘶鸣环绕。可?脚步已经不由她去控制,拼命地?朝着陈京澍背影消失的地?方?跑去。好在一出来,就看到陈京澍的车子还在。他后座车窗半降,脸色虽阴翳,但神情明显软和下来。只是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等自己?,就像此?刻,不确定他的恨里,还有没有一点点残存的爱。两人就这样各据一方?,僵持不动,像是一场无声的拉扯。最后率先打破这场僵局的是林逾静的手机铃声,刚一接听张嘉乐阳光灿烂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出,“学姐,下午去吃饭看电影的事,考虑如何?”他声音仿佛具有穿透力,连车里的陈京澍,视线都被吸引过去。对视的瞬间,她脑海里尽是褚言的声音在回荡,心脏彻底举了白旗。“抱歉呀!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你找别人一起玩吧。”不等张嘉乐回复,林逾静直接挂断电话,坚定走向陈京澍。“陈总,我刚刚酒劲没消,说话唐突了。但我是真心诚意想和您谈项目的,还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她从前最懂如何让陈京澍心软,只需要眼眶红彤彤湿漉漉,像只被淋湿的流浪小?狗。虽然现在不确定这招还好不好用,但为?了项目,她必须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