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她出来后,他们一起倒地,他掌心扣着她的头,把她拥在怀里狠狠抱了几秒。他的身体灼热坚实,心跳强劲有力,抱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那几秒那么短暂,又那么真实。万佳云让自己别再多想。……万佳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再次醒来,整个房间还是一片黑色,像在深夜一样。下方的沙发上没有人,万佳云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一看手机,12点。有一瞬间她差点分不清是晚上12点还是中午12点。像是听到了她起床的动静,被隔光窗帘挡住的阳台拉门被从里打开,有人随着阳光一起走进来。万佳云眯了一下眼适应阳光,看见了身形宽阔、神采奕奕的陈翼然,沐浴在充沛的阳光下。不知道他是什么体质,几个小时的休息似乎就充满了电。“睡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陈翼然浓眉轻挑,左侧脸颊上的创可贴没了,显现出一道暗红色伤痕,英俊的脸平添匪气。“好多了。”万佳云揉揉自己睡麻的胳膊。“十一减三等于几?”又来了。万佳云无语地看着他。陈翼然眼里有坚持,“多少?”“8,”万佳云忍不住问,“陈警官,你打算问几遍?”“48小时内随机抽问,”陈翼然边说边往外走,“你洗漱吧,我叫了饭,一会儿就送上来。”“你去哪?”万佳云看他要出门。“去医院。”“是孔鑫醒了?”“刚脱离危险,转普通病房。”“我也去。”万佳云站起来。陈翼然扭头看她,不紧不慢地说,“在你痊愈前哪也别去,要是不听话我就想办法把你送回浙江老家。我想,找到你妈的联系方式应该不算难。”“你……”万佳云刚要反驳,听到后一句,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人拿住了软肋。万母几乎在所有事情上纵容她、放任她,唯一的底线就是她的安全。她也确实不忍让远在大洋彼岸的她担心。陈翼然说完就出了门。……医院里,本地民警帮忙照看孔鑫。孔鑫受伤不轻,胸部骨折,肝、脾破裂,经过医生连续抢救,生命体征终于稳定。陈翼然来到医院时,他已经到了普通病房,被各种仪器环绕,脸上带着氧气罩,处于昏睡状态。陈翼然出来,小民警说:“中途醒了一次,又睡了。”陈翼然问:“说什么了?”小民警说:“没说什么,意识还算清醒,知道自己叫什么。医生说要再过两天才能问话。他女人说对他做的事不了解,他们没结婚,他每个月给她两万块钱生活费。”陈翼然点点头。和医生沟通后,陈翼然在电话里把情况一五一十汇报给刘定文。刘定文的情绪比昨夜稳定,沉吟片刻:“要不你带小万先回来休息几天,我有个老同学是脑科专家,帮她看看。我让小伍先去替你。”陈翼然思考片刻,“也好。”在酒店里,万佳云吃了陈翼然点的午餐,下午查了一些脑震荡的资料,又睡了一觉,感觉好了许多。眼看到了5点陈翼然还没回来,万佳云怕是案子有什么新情况,给他打去电话。谁想电话接通后那头第一句就是:“12乘以2是多少?”万佳云放弃挣扎,像个小学生一样回答,“24。”陈翼然像是笑了一下。万佳云知道自己被耍了,只能干巴巴说一句,“你真无聊。”陈翼然问,“找我什么事?”“想问问你几点回来,还有,准备几点退房。”“我定了两天,明天中午12点之前退都可以。”万佳云刚说完,房外有门卡开门的动静。走过去一看,打开门的正是陈某人。陈翼然去完医院又去了一趟之前的小区,带回了两人随身的背包。万佳云没好气地挂了电话。晚餐还是在房间吃的,中午是中式,晚上是西式。一盏玻璃小吊灯下,两人在沙发边的胡桃木小圆桌上用餐,谈论工作。“人还活着,医生说要过几天才能清醒。刘队派了小伍过来接替,让你回去看病,”陈翼然吃着牛排说,“他有个朋友是我们那脑壳专家,回去给你看看。”万佳云用叉子把奶油面卷起来,“我感觉没问题了,不用看。”陈翼然说:“拍个片子,看看淤血消了没有。”万佳云忽然停下吃面的动作,抬眸。“你看什么?”“我是在想,这个酒店到底多少钱一晚。是不是价格太高,你负担不起,没有台阶下,一个劲要我回去。”陈翼然点点头,继续面无表情地继续切牛排,“倒是提醒我了,回去以后青你报销这两天的房费。”……晚上洗完澡,浴室雾气腾腾,万佳云在镜子里仔细看额角那块青肿,一点也没消下去。出来后万母很突然地打来了视频,万佳云带着手机跑上外面阳台,找光线昏暗的地方接通。关于她支援禁毒支队的事,她还没对万母泄露过一丝一毫。万佳云谎称自己在出差,草草几句应付万母的关心。挂掉电话后从阳台出来,陈翼然已经洗完澡,穿着干爽宽大的t恤短裤坐在沙发边,低头拆手臂上的绷带。他体型宽阔,身体一半在落地灯的灯光里,一半在阴影中,身体的形态清冷松弛,远远看着,有种说不来的孤独感。“要帮忙吗?”陈翼然停下动作,看着万佳云走过来。她接过他手上纱布。陈翼然左小臂上擦伤了一块表皮,万佳云蹲在茶几旁,剪掉胶布,揭开外层,发现愈合的伤口和里层纱布有些粘黏。包扎伤口不难,难就难在换药,好在入警时她有过训练。“要先把这个纱布泡开,不然会撕到伤口。”陈翼然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低垂着眉眼,任凭她动作。万佳云一只手托稳棕色的小臂,另一只手专心地沾取着药水,一点点浸泡纱布周围。提前考虑到男女共处一室的尴尬,万佳云洗澡后穿的是正常的白色短袖和宽松的休闲裤,没有完全吹干的头发垂在单薄的双肩上。把纱布一点点剥离伤口,万佳云怕他疼,扫了他一眼,“这样疼吗?”陈翼然摇头。看到伤口有些渗水,万佳云说:“你刚才不应该洗澡,水汽把纱布弄湿了……”话音刚落,忽然有人摸了她的头。像是被电了一样,万佳云猛地抬起脸。四目相对,陈翼然说,“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万佳云先是一脸茫然,而后心口像是瞬间炸了一朵火花,浑身血液翻滚。她放下手里的工具,望着地摊上的花纹,说,“在我回答你之前,能不能先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在部队、在这里……你有过女朋友吗?”“没有。”“有过喜欢的人吗?”“没有。”“想过我吗?”“常常。”陈翼然说:“当兵的时候,出任务的时候,有时候会突然想知道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万佳云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既然你没有恋爱,没有喜欢的人,想着我,为什么不联系我?”她的目光亮得像是能穿透人心。“不想再打扰你。”陈翼然说:“很多事情,我之前还没想好。”“比如呢,没想好什么?”“没想好怎么样跟你开口,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如果说近乡情怯,那么,她就是让他羞怯的“乡”。“那你现在想好了?”“上次回去我只是想看看你,不想打扰你。但我现在觉得,既然你不介意过这种不安定的生活,那不如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