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肩膀一闪,夺过了男人的手,眼神变了,声音压得很低:“你已经涉嫌故意伤人,不想被留案底,我劝你现在离开寺院,这里不欢迎你。”中年男人脸色一凛,骂了句脏话:“谁稀罕你这破庙。”骂得不尽兴,到门口的时候啐了口痰,惹来一众嫌恶。林早早知道自己给寺院添了很大的麻烦,起身和大家道歉:“对不起,我添乱了。”“哪是你添乱,小姑娘,你别怕,我们这多人都看着呢,就是那个老无赖的错。”一个老妇人开口:“难得见李居士生这么大气,足以说明那人多恶劣。”林早早多看了男人两眼,男人安置好她后,轻轻作揖:“哪里不舒服记得和我讲,不要憋着。”“谢谢。”林早早祈了愿,买了符,捐上香火钱走出堂厅,她该回去了。只是在她握住车钥匙的那一刻恍惚了。她抬头看着渐暗的天色,又看向在院子里浇花的男人身上,定定的看了会儿,找到了留下的理由。林早早折回香火处,向一位面相慈祥,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老僧人,小声地问:“大师,咱们的寺院可以留宿吗?”“可以的。”老僧人从桌后起身,徐步走向门口,指着院子里的男人,轻喊道:“李温,带这位女施主去后院的寮房休息吧。”“好的,主持。”原来他叫李温。哪个“wen”?随着这声“好的”,又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主持,我没有偷懒,一直在打扫。”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和尚,刚刚躲在廊亭里打盹,听到动静才跳起来,攥着扫帚虚虚地扫地。老僧人叹息:“自己到禅房反省去。”小和尚皱巴巴着脸,跑到男人身边:“李温哥哥,救我。”李温撩起袖子,伸手弹了小和尚的脑门,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帮不了你呢。”小和尚只能乖乖的往后院走,李温笑看小和尚的身影消失,才转头看向林早早:“跟我来吧。”林早早跟在李温身后,看着她宽厚的背影,突然问道:“你的名字,是哪个wen?”话一出口,林早早立刻捂住嘴,问题好像没有经过大脑,直接冒了出来。“温暖的温。”林早早想着,他的名字和他这个人很搭。李温熟门熟路地带着他走过长廊,林早早又开了口:“我能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做义工吗?”“因为我需要这里,而这里刚好有需要我的地方。”林早早的好奇心被挑起,想窥探他的心思如同荒草一般野蛮生长。却见李温已经推开了一间寮房的门,静候在门口,示意她进去。寮房内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房间并不大,装修也很简单,但摆设井然有序。一张宽大的床铺静静地摆在房间中央,两旁是一个小茶几和一张书桌。微敞开的窗,露出窗外的细藤,而透过藤蔓的缝隙,可以望见翠绿的山峦。李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你放心居住,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和我沟通,晚上五点供应斋饭。”“好,谢谢。”她正要关上寮房的门,补了一句:“还有刚刚真的很谢谢。”“是我应该做的。”“那李温,晚上见。”“晚上见。”李温微笑着望着她的背影走进寮房,目光闪烁,透着一股柔光,声音淡淡的,近乎呢喃。“林早早,你居然把我忘得这么彻底。”表白晚上五点的钟声划破了宁静的寺院,仿佛在呼唤着大家注意时间。林早早被这钟声唤醒,打开房门,发现天色黑得离谱,好像随时都会下雨,好在有一道微弱的灯光照亮寺院走廊的黑暗。门外站着下午被罚的小和尚,穿着不太合身的僧袍,圆圆的脑袋,光秃秃的,眼睛大大的,稚嫩的声音小声地喊着:“女施主,该吃饭了。”林早早微笑着点了点头,她轻轻地关上房门,走出房间。小和尚走在她身前,一路踢踏着地上的石子,还留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童真活力。他回头细细地打量着林早早,忍不住说了句:“女施主,你长得真好看。”林早早有些意外,高中时经历的种种,让她不太适应别人这样直接的评价。她耸了耸肩:“小孩子的审美我可以相信吗?”小和尚认真地双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诳语。”林早早被他的可爱逗得笑出了声:“你真可爱。”小和尚立刻反问:“那你说的是真话吗?”“当然。”林早早点头肯定。小和尚咧嘴笑着,露出参差不齐的牙,一颠一颠地走在前面,带领她来到斋堂。不大的斋堂里,一桌丰盛的素斋已然摆好,老僧人正端坐在主位,而李温、两位壮硕的僧人分别坐在两边,还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香客也坐在桌前。坐下后,林早早打量起那位女香客,她似乎是寺院的常客,对每个人都很熟悉。吃过晚饭后,李温不见了踪影,林早早猜测他可能有事情要忙。离开斋堂,林早早简单的洗漱过后,漫步在院里用手机寻找信号,直到走到寺院的角落,终于有了微弱的三格信号。她打给家里,报平安地和家人聊了一会儿,告诉他们自己在寺院留宿一晚,明天天亮再回去。她妈不太放心,不停地嘱咐她要注意安全,得到保证后,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就在这时,阴云密布的天空,凌空降下一道闪电,仿佛要撕裂黑暗天空,一场暴雨即将到来。林早早急匆匆地往寮房跑去,路上雷声轰鸣,滂沱大雨随之而来,无数密集的雨滴如银色的箭矢从天而降,狂风肆虐,呼啸声在空气中回荡。进到房间,她摸向墙边的灯,房间亮起,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换上睡衣后,窝进被窝。闪电和雷雨间断而来,又一道巨雷落下,房间突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停电了。林早早心头一颤,她一向怕黑,此刻的黑暗让她感到有些不安。她攥紧被子的一角,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黑暗的房间盈起一些光。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一道微弱的光亮透过门缝露了进来,影绰绰的闪烁着,带着几分可怖。林早早有点慌,颤着嗓子问:“是谁?”“是我。”是李温的声音。林早早立马跳下床,拉开房门,外边一片黑暗,整个寺院的电都断了。而刚刚在门口闪烁不定的是一支蜡烛。蜡烛的光亮投射在她身前,映衬出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是李温。李温垂眸看着她紧握的手机,心里一紧:“别怕,我送蜡烛来了。”林早早吞咽着唾液来缓解恐惧,声音打着颤:“谢谢。”李温将烛台递给她:“你先拿着,我再拿来两根。”他的声音温和而安抚,成功化解了林早早的不安。雨水打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借着烛光,她看清李温。他没有穿僧袍,而是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宽松的灰色运动裤,此时,肩膀和裤腿湿了大半。“你衣服湿了?寺里没有伞吗?”“来不及拿,你先回房,我马上过来。”“好,谢谢。”回到房间,林早早将蜡烛摆在桌前,静静地听着窗外密集的雨滴像是鼓点一样敲打着窗玻璃。她轻轻地推开窗户,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几滴雨吹在脸上。透过窗户,她看到大暴雨带来的影响变得更加明显,山上的景象仿佛也跟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雨水疯狂地倾泻而下,山坡上的草木被打得倾斜,枝叶在风雨中摇摆不定。原本平静的水流变成了湍急的河流,巨大的土石流滚滚而下,带着隆隆的声音。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没,连带着山腰上成排的房屋开始显露出不稳定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