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大哥他被关起来了,我想去给他救出来。”萧弄音没想到他会大半夜回自己这里,不过也没瞒他。布哈斯赫拿着她准备带在身上的那些飞爪啊撬锁器啊什么的翻看了一下,设计巧妙,机关精巧,让他看了都有些惊艳。萧弄音有意给他秀一秀孟小灯的手艺,解了衣领给他看了看内里穿着得衬甲:“防护也很优秀哦。”“你知道你大哥在哪儿吗。”萧弄音原本等着他的夸赞,结果等来没头没脑一句问话,只得一头雾水地点点头。“我带你去。”“啊?”萧弄音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布哈斯赫不是该记她的仇,恨不得弄死她吗,怎么现在竟然提出主动帮忙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眼前这个可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奶狗。萧弄音的警惕程度飙升到了最高,试探性地问他:“你方才离开我这,是不是遇到什么不愉快了啊?”她怀疑布哈斯赫要把自己带出去,抛尸荒野。布哈斯赫没应,只看着她不说话,看得萧弄音心里发毛,只能转而将疑问的眼神投向狼王。狼王小小嗷呜一声:“他和大叔谈话,我被送回房了。”连狼王都不知道啊萧弄音忐忑不安地看着已经半阖了眼的布哈斯赫,他们商量了什么呢。她寻思着,要不今晚就放弃出行,找个布哈斯赫不在的时间点出去。然而她不知晓,她方才和狼王的交流落在了布哈斯赫眼中,原本心中便揣着的怀疑更深。他是特意支开狼王,再与牧仁说话的——因为他自己对萧弄音过高的容忍度以及狼王对萧弄音奇怪的袒护。虽然每一次萧弄音的解释都合情合理,但是不合他的心。他明白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易怒没耐心,表现出来在脸上是冷漠,实际上却是在克制。只有在一个人面前,翻腾在他心中的熔浆才会化作春水。因为他活了二十三年,真正开心的日子,也就是那个破山洞里,和她共度的五年时光。但那个人已经死了,为他死了。那把烧死她的大火永远燃烧在了他的心里,只能时时克制着不让这愤怒燃烧到他人。可偏偏如今又出现了一个能踩着他的底线起舞的人,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回回如此,怀疑的种子便生根发芽了。“今日萧贵妃在我脸上捏了一把。”布哈斯赫面无表情地向牧仁说道。牧仁一惊:“可汗不会就此了结了她的性命吧,若是咱们可得连夜出京了。”“没有,我甚至没有对她动手。”布哈斯赫的眸中不知沉淀了了什么:“所以才很奇怪。”“奇怪什么,可汗如果看上了她,咱们离京的时候,将她绑回草原就是了。”牧仁有些混不吝地说道,以为是布哈斯赫动了心。“不是,我说不清那种心情,我感觉她和妲伦图茹很像。”“像?”牧仁呆滞了一下,回忆萧弄音的模样,没觉得这两个人有半点相似。“虽然举止模样各方面都不同了,但她给了我一种熟悉感。”牧仁觉得他是思念过头了:“你算算年岁便对不上,即便妲伦图茹真的能投胎找到你面前,如今也顶多只是九岁稚儿,那位贵妃娘娘的年岁可不止九岁。她出生时,你与那妮子还在山洞里过家家呢。”“妲伦图茹本来就是违反常规的一个人。”布哈斯赫没有听进去:“如果她不是妲伦图茹,你怎么解释狼王对她的态度。”牧仁只当他是魔障了,叹了口气道:“可汗,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狼王都到暮年了,再寻个合意的饲主也是正常的。你也是时候放下那妮子组建家庭了,老可汗都念叨多少次了。如果那妮子在,也会希望你幸福的。”“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希望什么。”布哈斯赫否认道:“她那个人,自私又猖狂,才不会希望我一个人幸福。”牧仁有些无奈:“你如果不信,干脆问问萧贵妃她本人不就是了,你如今不是每日都能与她说上话吗?”布哈斯赫没应声,其实他也就是嘴上质问牧仁,也是因为他心里犹疑不定。问萧弄音能有什么用,她如果真是妲伦图茹,那就是故意不与他相认,他问了,她也不会承认。如果不是,那便是空欢喜一场。“牧仁,寻人去查她的生平。”布哈斯赫吩咐道:“她从前在边城生活,那边我们好活动。”牧仁垮了脸:“可汗,咱们能用的人不多啊,你那替身身边,还得留人才不至于露馅啊。你难不成真觉得妲伦图茹是借身还魂了,还瞒着你?”布哈斯赫没答,只是命令道:“咱们的人调不开就找二叔帮忙,无论如何说,我现在与她合作,也该查清她。”他坚持,牧仁也只能答应。布哈斯赫将其余事情都吩咐下去,便又回到了萧弄音的住处,撞上了穿着夜行衣准备去救人的萧弄音。心中有了猜测,再看萧弄音,他便觉得处处都是不对劲。她对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害怕的情绪,哪怕上次自己差点把她掐死,她也可以腆着脸与自己讨价还价。是真的对自己心无芥蒂?明明两人的合作关系并不稳定,她凭什么对自己毫无防备?“你上次不是说你兄长代萧家拒绝了我堂兄的合作吗,我助你救他,是为了事情不生变。”布哈斯赫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看起来就真的像是合作伙伴提出帮助一样。萧弄音心慌慌,眼神游离,小声道:“我自己有这些装备,也能摸进去救我大哥。”“如果被发现了呢?”布哈斯赫问了一句:“我带你去,被发现了可以杀出来,你自己行吗?”她不行,她也不想杀出来,她就只是想把萧沉壁救出来。不过有布哈斯赫帮忙,好像确实简单不少,被人发现就把人打晕,比起她自己只能躲着风险小得多。“你帮了我,想让我支付什么报酬?”因着心慌,萧弄音又问了问布哈斯赫的价码。“先记账上,回头找你讨。”那还是算了……这种未知最恐怖了。然而萧弄音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腰间一紧,眼前便天翻地覆——她又被扛起来了。原本安分在另一边肩上趴着的狼王,聪明地跳到了桌上,与萧弄音双目相对:“好走。”萧弄音欲哭无泪——这不是强买强卖嘛?救人布哈斯赫的身手很好,长腿一蹬能上墙,扛着萧弄音上屋顶都简简单单。就是动作不太温柔,萧弄音跪在地上一边揉腰一边想,这狗子学的是当初自己扛猎物尸体的姿势,她当初就应该捧着猎物回来。说起来,这个关萧沉璧的府邸,守卫的也不是很严嘛。站在屋顶上视野很好,萧弄音发现这府邸内根本也就没几个人,萧沉璧门口看门的都是个婆子,灯笼放在脚边,正打着瞌睡。这特么萧沉璧想出来,不是随随便便就出来了吗?掀了屋顶的瓦片往里看,萧沉璧果然在里面,点了灯,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一点也不像是被关起来的倒霉鬼。“麻烦你,帮我把这片瓦片掰成四分之一大。”萧弄音把手上的瓦递给布哈斯赫,布哈斯赫依言做了,萧弄音便把这小瓦片对准萧沉璧的脑袋扔下去了。不敢用力砸,怕砸出了事,但是总要表达一下自己愤恼的心情才行。萧沉璧受了这一下砸,束发的发冠都给砸歪了,有些茫然地朝房梁上看去。借着月光和屋顶被掀开的那个口子,萧沉璧看到了一张艳丽的脸,沐浴在月光中,如同月魅——如果手上没有刚刚砸了自己的瓦片就更好了。“快出来!”萧弄音用口型和手势向萧沉璧表示了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