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舒蓁:这种天气,适合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宿立新闻言,犹豫几秒。走过去放下餐具,拿遥控器调客厅的电视。△盛舒蓁从窗边转身,缓步靠近沙发,脊背笔直优雅落座。【盛舒蓁:《让娜·迪尔曼》】△宿立新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文字,使用拼音搜索。电影搜索出来,宿立新点击播放。【宿立新:3个半小时?】△宿立新中午最多只能休息三个小时,就必须为晚餐生意做准备。【盛舒蓁:没耐性看完?】【宿立新:不是……】【盛舒蓁:不喜欢?】△宿立新羞窘,依然勇敢表达。【宿立新:我……我喜欢周星星的电影。】【盛舒蓁:我以为你不喜欢嘲讽。】【宿立新: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盛气凌人。而且……周星星的电影……好看。】【盛舒蓁:那你一定讨厌我。】△宿立新慌乱摆手,双手不住搓大腿。几秒后,他安静下来。【宿立新:我……不讨厌任何人。】【盛舒蓁:坐下,一起看。】△宿立新没动。【盛舒蓁:这是来自房东的命令。】△电影放完。【盛舒蓁:你很难受?如坐针毡?】【宿立新:我不明白。】【盛舒蓁:是不明白,为什么拍一个中年寡妇毫无意义的三天日常?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人?你觉得这样的拍摄很戏剧化。】△宿立新坐不安席。【宿立新:我不知道,也不明白……她……这样的日子,她应该过了很久?】【盛舒蓁:所以,她应该一直过下去?既做母亲,又做妓女?用性工作者的酬劳,养育儿子?还必须平衡好两者身份?】【宿立新:对不起,我不懂……也不会评价电影。可……她儿子挺大的,已经是少年,为什么不反过来养母亲?】△盛舒蓁怔愣,进而点头。【盛舒蓁:我忘了,你十七岁开始赚钱还债,赚钱养家。你……的确不同。】△盛舒蓁走向窗边,望向窗外。【盛舒蓁:从的必然。洗碗和杀人,一样自然而然。这并不是导演出自戏剧性处理的需求。】【盛舒蓁:这部电影上映时,很多男人非常反感。他们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冒犯。】【盛舒蓁:他们不能接受谋杀情节水到渠成。把谋杀情节归结为女导演的商业考量。】【盛舒蓁:男人掌镜的电影,会安排女人谋杀,也会拍摄女人洗碗。可不会安排谋杀的女人洗碗。】△盛舒蓁逐渐平静,非常非常平静。【盛舒蓁:从。洗碗正常,谋杀亦然。她希望一切变回井然有序。】【盛舒蓁:男人,能接受妓女,能接受妓女为了生存谋杀。男人拒绝这场谋杀是自然而然的发生。把洗碗和谋杀提升到同等地位,他们无法接受。】【盛舒蓁:洗碗,缝补,应该是女人的日常。对男人来说。】【盛舒蓁:男性,天性热衷凝视女性。一切违背男性认知的行为,他们归纳为——不安分!】△盛舒蓁回头,一脸整肃。【盛舒蓁:和女性身处何种身份无关,和女性获得何种成就无关,单纯他们热衷。哪怕他们一无是处,也自觉拥有凝视女性的权利】△宿立新双腿不安搅动,他体会到有什么真的在崩坏。眼前高高在上的公主,变身成吸血的妖精。△他企图自我拯救。【宿立新:你……你要吃东西吗?看了三个多小时,我去给你煮点吃的?】【盛舒蓁:你喜欢这部电影吗?】【宿立新:……不喜欢。】△宿立新一直真实,曾经的圈子没有的特质。盛舒蓁不自觉开始微笑。【宿立新:你是不是……又想嘲笑我老土?】【盛舒蓁:不,你不喜欢它,才是对的。能和它共鸣,才……】△盛舒蓁没有说完,她只是背对宿立新,摇了摇头。【宿立新:要不饿……】△宿立新走过去,帮忙推开窗户,侧目注视盛舒蓁,脸上很惊喜。【宿立新:你看,雨停了,阳光正好,我们去透透气?雨后的黄葛树,特别葱翠欲滴。】△盛舒蓁突然变得真正开心起来,她扭头直视宿立新纯粹的双眸。【盛舒蓁:你不同。你围着灶台打转,依然满心阳光。现在,你该围着你的灶台忙活了。】【盛舒蓁:我还等着你做好吃的晚餐呢。】飞页两人来来回回磨了好几遍台词,分析情绪和情感的表达递进。觉得没大毛病,才暂时停下交谈。元初一望向窗外,还没人过来叫他俩。打开手机,果不其然。“晏昭,新通告单,先拍五十三场。现场正在布置,灯光也需要调试。文导助理让我们先准备。”元初一有点小得意,越来越了解导演了呢。“是维持现在的情绪继续磨,还是对下面的戏?”元初一回过头,问道。晏昭没有回答。他好像还在想刚才的对戏内容。……良久。“女性被男性凝视——这是剧情里一笔带过的前情。”晏昭回忆电影开头,后期安排在魔都拍摄的快速切换前景戏。作思索状道:“为了在时尚圈出头,盛舒蓁肯定遭遇过不只一次,来自权威的凝视。”“一如她以阶层凝视宿立新。”元初一习惯性和他对话。宿立新只是说了一句——【我没那么傻,不会修复因品牌产品获奖的奖杯】,盛舒蓁就让他回他的灶台。“她并不是。第五十三场,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承认宿立新的不同。”晏昭帮盛舒蓁讲话。元初一点头,认可晏昭的分析。“宿立新的确独树一帜。《让娜·迪尔曼》这部影片,所有人讨论女权,讨论家庭主妇,讨论妓女,讨论谋杀。”元初一道:“宿立新的视角:儿子这么大,可以开始反哺母亲。”元初一显然非常欣赏宿立新:“他并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多年,他身体力行,一直在做。如果不是盛舒蓁外婆,最开始愿意以赊账的形式,租给他店面开店,鼓励他练习厨艺……他这辈子,注定难以翻身。”元初一不胜唏嘘,“没有盛舒蓁外婆,基本可以预见宿立新为家人付出的一生。”一如元国庆。宿立新还没有元国庆的能力和智商。“那将是深陷泥淖、负重前行的一辈子。”元初一喟叹:“不过他不以为苦就是。”晏昭:总有种感觉,宿立新在一一的眼中,魅力远胜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