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蛮甚为不满指指点点:“你约人出去玩儿,怎么还兴东西不带全呀。”“那要不我们先过去?我现在去给门房说一声,让他们等会儿差人送过来。”魏狗摊手。啊这。您当您是忙着治水的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吗??在家门口特地使唤人送东西……感觉这样会更引人注目了呢。长孙蛮选择三步两跨到角门。她回头,对仍立在阶下的魏狗挥了挥拳头,无声说道:“走啊!”魏狗抹抹嘴巴,好歹忍住了笑意。鉴于长孙蛮偷偷摸摸做贼路数,魏山扶一路憋笑憋得慌,好不容易带人穿廊过门又上了好几条小道,总算到了一处院子前。长孙蛮仍不放心。东张西望看了老半天,她才拉拉少年袖子,小声问:“你家里怎么没什么人?”“嗯?”“这一路上我都没看见你家下人。”少年推门的手一顿,疑惑:“你不是不想别人看见你?”“啊。”长孙蛮讪讪松手。说是这么说,可摆了一路戒备pose,你家这样让我很尴尬诶兄弟。院中飞檐走兽,青瓦玄栏,古朴中又透着几分肃穆庄重,看起来同底蕴悠久的魏府一样气派十足。也不知道这是魏家什么地儿。魏山扶带她来到一处落了锁的屋子前。长孙蛮嘀嘀咕咕逡视四周,眼见他开了锁,好奇问:“你这儿是什么地,怎么还锁——”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房门刚被推开,上面就跳下一道迅影。突如其来不等人反应,只听“喵呜”一声,这团毛绒绒选手半路折腰,精准砸入少女怀中。春秋凌空一扑,那股钻心彻骨的疼痛猛然席卷神经,长孙蛮张大嘴巴,一张脸生生憋青了,愣是一个声儿也没发出来。偏胸口这团毛绒绒一点都不安分,四腿朝天还不忘来回扑腾。大概是老半天也没闻到熟悉气味,它“喵呜”两声,蹬腿翻身,又一个用力起跳——活活被当猫爬架ps版的长孙蛮终于没忍住痛呼出声。一时间,场面陷入混乱。出于本能,少女一把跳起来连连抽气,连带怀中毛团猛地抛向空中,一旁不明所以的少年赶忙伸出手,手忙脚乱地接住喵喵直叫的奶猫。闻到熟悉味道,奶猫拱了拱鼻子,埋在他臂弯,逐渐安静下来。旁边的长孙蛮还捂住胸口,撑着门框躬腰驼背,吸气吐气,看起来受到了不少惊吓。魏山扶挠头。这不应该啊,也没多吓人呀。长孙蛮幼时捉弄人的光辉事迹可比这厉害多了,讲道理,混世魔王怎么可能会被这小东西吓着。难道,她不喜欢猫?更喜欢……狗?一瞬间想通关键点的魏狗恍然大悟。长孙蛮别的事不靠谱,但眼光这方面还是挺不错的。狗挺好,狗忠心呀。靠谱又能干,还好养活。可比怀里这只每顿都要精心饲养的猫主子好伺候多了。虽然吧,有时候看它眯起眼一脸享受样,心里有种莫名满足感。但耐不住它喜欢作妖呀。先是主屋被它折腾得简直没一处好地儿,紧接着它又溜到书房里撕书踩梅花。不得已,魏山扶只能将它锁在这间小屋子里反思己过。彼时魏山扶被气得青筋猛跳,他心想他真是瞎了眼了,才觉得这猫儿有几分像长孙蛮。长孙蛮可比它安分多了。不,应该说没有猫儿能比得上长孙蛮。魏狗寻思着,等会儿要再去哪儿才能淘来一只伶俐机敏的狗儿。可想来想去,他总觉得有哪处地方不对劲。再来一只狗……会不会太闹腾了?思虑无果,他只能先硬着头皮打算问问长孙蛮的真实看法。谁知一眼看过去,少女眼圈泛红,濡湿的眼尾有几缕羽睫黏在肌肤上。魏山扶一愣。“你哭什么?”“啊?我没、没哭呀。”“你眼睛都红了。”少年抱着猫儿,眉头皱得老高。……那是痛的,老铁。长孙蛮无语凝噎。耻于开口,她只能忍着胸口还传来的隐痛,深呼吸说道:“我那是感动的。”“?”魏狗觉得自己不能理解了。他还想脱口再细细问上两句,长孙蛮却摆摆手,躬腰转身,三步两跨走到廊柱下,扶着玄栏长吁短叹。距离不算长,魏山扶依稀能瞥见她捂住心口又抽了会儿气,看样子确实十分激动。察觉出自己刚刚那番猜想被全盘推翻,甚至还可以称得上背道而驰。曾被诸侯奉为上宾且赞誉“多谋善断”的晋陵君脸色古怪。怀里猫儿又闹腾起来,力道不小地按在他胸膛。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深知猫性的魏山扶知晓它是饿了。算算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喂食的时候。他收回目光,一边揉了揉它脑袋,把那撮软毛弄得更乱,一边轻哼嘀咕:“这么馋,一大一小凑一起还得了。”那边儿,长孙蛮好歹是缓过气来了。她含泪又捂了捂胸口,万分心疼的想,一马平川也行啊,只求别再折磨她脆弱的神经了……“你好没有?”收拾收拾情绪,她扶柱回头,问:“干啥?”“你来抱它,我去拿吃的喂猫。”少年举了举奶猫,后者躺在他掌心出拳蹬腿,张牙舞爪得让长孙蛮眼皮一跳。“慢着!”魏狗动作一顿,疑惑望她。后者小跑进屋,拍了拍胡床:“喏,快放这儿来。”虽然不解,但少年还是从容弯下腰,把奶猫放在竹面上。刚一抽身离去,熟悉气味儿不在,猫儿又不安分起来。长孙蛮吃一堑长一智,一手环抱胸口防止乳猫投怀,一手戳了戳它耳尖,道:“有我在,你就乖乖待这儿吧。外面可危险了,小心跑出去……嗯对,黄鼠狼会把你叼走的。”奶猫秀气地皱皱鼻子,举起肉爪拍在她指头上,又“喵呜喵呜”叫个不停。似在反驳这位新主人喜欢随口胡诌的毛病。长孙蛮被它娇憨模样逗乐了。手指穿来飞去,一会儿点点它立得尖尖的毛耳朵,一会儿挠挠它仰得极后的脖子,连番逗弄直惹得它瞪大了眼睛,慢慢坐直身,两只前爪来回扑腾。一个没坐稳,奶猫倒栽葱般“啪叽”一声摔在厚实地毯上。它甩了甩脑袋,毛绒绒的身体团吧团吧,活像个雪球。粉嫩嫩的肉垫扒拉玫瑰色鼻尖,蓬松尾巴扫来扫去,一双湖蓝色的大眼睛躲在肉爪后,眨巴眨巴。“噗——哈哈哈哈!”长孙蛮笑得看不见眼。她顺势坐在地毯上,鹅黄色的裙摆铺开一地,像朵灿烂绚丽的木槿花。这下可让猫儿寻到了好玩的东西,它一咕噜翻坐起身,小爪子勾着锦面刺绣。每勾一下,长孙蛮指头就刨一下。来往数次,某人是玩得乐此不疲,某猫崽却歪起了圆脑袋,似不解这里的花儿怎么扑不下来。长孙蛮握住猫爪,捏了捏软乎乎的肉垫,笑眯眯道:“跟姐姐回家,姐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哟。”刚端了一碗奶进来的魏某人没忍住插嘴:“这么点儿大能吃什么,就只能喝奶。”还是某人打小视为一生之敌的羊奶。说完,见长孙蛮坐在地上,他又皱眉道:“谁逗猫是往地上玩儿的。赶紧起开,我来喂吃的了。”闻到熟悉奶味儿,奶猫兴奋得一把扑过去,绕着少年腿边喵喵直叫,长孙蛮坐在原地紧捂鼻子,一脸惊恐。“你你你!怎么给它喂这个东西!”“那不然喂什么?没找到猫奶只能先喂这个呀。我从益州来到长安,曾途经一处村落,那里的农户告诉我喂羊奶也行的。”“可是这……”长孙蛮悲愤握拳。又是羊奶,这还让不让人活了!眼见她不自觉仍坐地上,魏山扶挑眉,躬下腰一把捞起猫崽,慢悠悠往桌案边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