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帅这边风云变幻牵动天下人心,帝京却陷入一番小小的混乱,一个最隐秘的消息流传于朝廷高官之口,带着难以揣度的惶恐和不安。
“……听说陛下圣体欠安……”
“说是拿了大成女帝那夜中了毒……”
“不是说明日便凌迟那女帝吗?那种大逆该当株连九族的,不过人家九族确实没了……早给宁氏杀完了……”
“别管什么大成女帝不女帝了,陛下几日没上朝了,要是那消息是真的……”
“哎呀……”
官儿们惊疑的眼光越过高墙,传说里,女帝就关押在皇宫暗牢之内,当初关押过凤氏母子的地方。
极少有人发现,在高墙之后,两座屋舍造成的夹角阴影里,有一道影子,紧紧的贴着墙壁不动。
他贴得极紧,像是原本就生在墙壁之上,冬日寒风凛冽,墙壁冰冷,又是穿堂风,寒冷彻骨,那人露在紧身衣外的手指,指节发青,竟然起了层薄薄的霜花,也不知道他在那里贴了多久。
一队卫士从他底下夹巷走过,毫无所觉。
这里是暗牢入口处的巷子,很窄,卫士不停相向而行,几乎毫无空隙,只有每隔六个时辰换岗的时候,会有短暂的空隙,武功极高的人可以趁机掠入,但时辰极短,只够做一个动作,这个人很明显是在六个时辰前,趁换岗空隙掠上墙面贴在那里,等着六个时辰后,再次换岗潜入。
这样的天气,六个时辰,为了不显眼只穿单薄的紧身衣,寻常人早已冻死,这人却静默着,连呼吸也控制着淡淡的白气。
底下一阵骚动,时辰到了,趁着那换岗的一瞬间,男子从高墙上落下,轻烟般掠进了夹角巷内的栅栏门后。
一队卫士走了过来,当先的拎着食盒,看来是来送饭的,那人隐在铁栅栏门后的暗影里,等到最后一个人走过,无声无息的贴在了他背后。
最后一个人毫无所觉,走了一阵子心里有点不对劲,霍然回首,只看见空空荡荡的来路。
“小张,怎么了?”
当先一个卫士回头疑惑的问。
“没什么。”
那个被附身的小张缩了缩脖子,笑道,“这穿堂寒风吹得人发噤。”
“疑神疑鬼的做啥。”
前头的人笑了笑,道,“我看你是被里面的人吓着了。”
“那倒是。”
那个小张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那个女人惨得很,看着吓人哩……陛下也是的,天大的恨,一刀杀了便是,何必这样折磨人家……”
“闭嘴!这话是你说的?”
领头卫士一声厉叱,那小张吓得赶紧噤声。
贴在他身后的那名男子,脸上戴着僵木的面具,一直轻烟般贴在小张身后,从斜斜的角度看过去,小张的影子略厚些,像有两对手脚,看起来着实诡异。
听见这段对话,男子轻若无物的身子突然顿了顿,一顿间小张又有觉察,再次回头,空荡荡的来路让他颤了颤,不住催促前面的人加快脚步,领头男子一直向下行,对着里面看守的人展示了腰牌,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开门的那一霎,一股猛烈的风突然卷了来,将地面沙石卷起扑进人的眼睛,众人都哎哟一声,揉眼的揉眼,挡风的挡风,全没察觉到那阵风里,有更轻的风越过去。
暗牢铁壁,黝黑阴森,没有天窗,出口就是那一个,里面无人把守,据说早年囚禁过一位高手,被他挟制了守狱官取了钥匙越狱后,皇家暗牢之内就没有再设任何守卫,而以无穷无尽的机关代替。
这座暗牢的设计者曾夸下海口,想要从这座暗牢里什么都不惊动的走到目的地——除非他没长腿,所以就连送饭,都是打开门后,将食盒放在一处地面凹陷上,重量放上,机关连动,那食盒会被传送到牢房门口,由囚犯自己取。
此刻,这男子飘了进来。
黑暗里就像没长腿的影子。
他看似走在阶梯上,但脚底竟然离地面还留有手指宽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