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们能干出来的事情。“是,她们觉得大号练废了。”鹿野点头。鹿之绫想象着那画面忍俊不禁,笑得眼睛里蒙上一层淡淡的水汽,她眨着眼看向别处,轻声道,“听起来是很不错的梦。”“可我不希望它是梦。”他道。鹿之绫控制着情绪看向他,鹿野也盯着她的眼睛,“因为,我也算在鹿家长大了一回。”“……”鹿之绫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最终没有控制住,眼泪淌落下来。见她落了眼泪,鹿野有些慌乱,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到纸巾。鹿之绫用手指抹去眼泪,伸手按按自己的肩膀,“要靠一会吗?”鹿野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心里不空吗?”鹿之绫问他。“……”他的经历也许只是场梦,但她的经历却是真实存在,所以她比谁都明白他醒来后的空。鹿野坐在她身边,沉默片刻后他往下沉了沉身子,歪头靠在她的肩上,静静凝望安静的鹿宅。“谢谢你,小野。”鹿之绫由衷地感谢他,“谢谢你替我梦了这样一个圆满的结局。”所有人都活着,所有人都还在。鹿野静默地靠在她的肩上,没有说话。忽然,他们身后的椅背一沉,压力骤降。随即,一只大掌从后托起鹿野的脑袋往旁边一推,凉飕飕的声音跟着响起,“多大了还做黏人精?起开。”“……”鹿野回头,就见薄妄冷着一张脸站在他们身后,双手按在椅背上,黑眸幽幽地盯着他。四目相对。鹿野才发觉母亲并没有说错,他的父亲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事,甚至是如果早一点遇上母亲,他眼里的东西也是不同的。在第一个梦境里,父亲的眼中没有独自经历薄家争斗后的麻木,他每天忙着赚钱,照顾失明的母亲,疲惫而满足。在第二个梦境里,父亲虽然也没有过闲下来的时间,但生活稳定,自小目标清晰的他精神意志强大,对人对事客观,并不偏执,他的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阴鸷、冷血。可眼前的父亲,他没有提前遇见母亲,他没有避过五岁那年的车祸,他什么都经历了。还记得前几年学业不算特别忙的时候,他进财团观摩,碰上有人犯错,父亲处罚,他当时觉着罚得太重,曾顶过几句嘴。后来,曾奶奶同他笑着说过,“你爸这个人呐,除你妈妈之外的人或事,他都不够宽容,你得习惯。”当时的他觉得曾奶奶的态度太轻飘飘了,作为长辈,应该要去教导晚辈做事。但现在,他明白了曾奶奶的意思。她只是太心疼长孙从泥潭里挣扎出来的经历,舍不得再去责怪。就连他,对上父亲眼神的一刹,胸口竟也跟着隐隐泛疼。鹿野从秋千上下来,红着眼站在那里恭敬地叫了声,“爸。”这么一叫,就显得做爸的挺不是个人。“……”薄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儿子,又低头看向自己老婆,筋骨分明的手搭在鹿之绫的肩膀上,人慢慢俯下身子,靠到她耳边,低沉地问,“你儿子是不是睡太久,睡出毛病了?”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没有,他就是突然间……更爱我们了。”鹿之绫轻笑一声,手指捻起一颗枇杷往后喂到他唇边,“吃一颗,小野剥的。”“我种的。”薄妄强调完才张嘴含了过去,“闲着没事,想吃海棠酥么,我去做。”“吃啊,我陪你。”鹿之绫立刻从秋千上下来,绕过去习惯性地牵上他的手,两人往里走去。鹿野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相携的背影,忽然,他想到什么,脸色蓦然一变。“枇杷树不是一直种在家里吗?”挺拔的少年扬声问道,在自己的记忆里,枇杷树一直都种在鹿宅,可父亲又说是他种的。鹿之绫闻声回头,解释道,“不是,枇杷树是薄妄种的。”父亲种的话,那至少也是在两人认识以后,那都是母亲20岁之后的事了。鹿野看着她,眼睛愈发泛红,清冽的嗓音带了一丝颤意,“可是在我的梦里,没有枇杷树。”如果那只是他的梦,在他的潜意识里,鹿家应该是有枇杷树的。可没有。一直都没有。闻言,鹿之绫也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人顿时呆住,视线模糊起来,被雾气染满。“怎么了?”薄妄拧眉看向她,他这是错过了什么。“没什么。”鹿之绫笑着落泪,伸手依恋地挽住他的臂弯往前走去,轻声说道,“就是觉得这世界上也许真的存在平行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