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做以前,黎子清接下来的动作,一定会是毫不犹豫地回拨过去。
可此时此刻,他却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力气,去参与有关那个人的任何事情。
黎子清将头靠在椅背上,盯着前车窗的雨刷,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跟白礼生解释自己的不守信用,结果刚在脑海中想好开头,手机又再次嗡地一声振动起来。
他拿起一看,上面显示的来电提醒‐‐季冰妈妈。
这次黎子清就着实有些惊讶了,别说连着两次,自打这个号码收进他的通讯录,对方就从来都没有打来过。
他的手指悬在挂断按钮上犹豫片刻,却最终还是控制不住,挪过去按下了接通。
&ldo;喂,是黎子清吗?&rdo;季母清清冷冷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过来,机械般地不带任何情感。
&ldo;对。&rdo;黎子清的语气也冷冷淡淡的,仿佛较着劲儿一般。&ldo;有事吗?阿姨。&rdo;
对方顿了少顷,复才开口,却是用着陈述的语气讲出了一句疑问句,&ldo;你这个月怎么没有来。&rdo;
黎子清这才突然想起来,他这个月是的的确确地,将去季家探望的行程完全抛在了脑后。以往每逢月初的那个周末,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往季家跑一趟,上赶着地给那人父母献殷勤,哪怕次次都要面对冷言冷语,却依然乐此不疲。
原来不管起初再怎么抗拒,也最终会被可怕的习惯所打败,季母习惯了黎子清三年多来风雨无阻的登门造访,一如黎子清习惯了季冰三年多里越来越阴晴不定的冷暴力。
&ldo;阿姨,这个月我恐怕没办法过去看您了。&rdo;黎子清语气和缓道。
对方沉默下去,在这几分钟的等待里,黎子清能好像透过朦胧的车窗玻璃,看到季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模样。
&ldo;阿姨,&rdo;最终,还是黎子清率先开口打破沉寂,直接问:&ldo;您还有其他事吗?&rdo;
对方这才缓缓开口:&ldo;那你……下个月会来吗?&rdo;
黎子清怔住,他品不出对方这句话的用意,是探究还是求证,亦或是胜利者最后那一瞥,流露出来的一丝恻然。
&ldo;不,&rdo;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在又洒脱:&ldo;大概以后,都不会再去了。&rdo;
黎子清快意决然地讲完,不想再等对方的任何反应,带着报复性般的,从耳边拿下手机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从昏暗变成彻底的漆黑,他突然觉得内心一阵空落落的,找不到可以攀附的东西。他将手搭在方向盘上,低头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侧过脸看着窗玻璃上蔓延的雨水,试图找些其他的东西塞进脑子里,强行将这股巨大且不容忽视的难过情绪从身体里抽离。
但是太难了,他很清楚。
季冰的存在,几乎贯穿了他从中学开始,一路到步入社会的十年光阴,那是一段最鲜明,也最恣意,最飞扬跋扈,也最情深义重的年岁,它无可替代,同样也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