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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第1页）

周文菲揪紧他的衣袖：&ldo;我知道你没那样想。&rdo;

&ldo;但我更不想，嘴上说着不想，结果做出来的事，就是那样的。&rdo;喻文卿叹气，&ldo;妙，忘掉他吧，你得接着治疗，然后去上学。我们的计划不变，等你毕业，等你的病好了，就结婚。到时你想工作还是接着念书，都可以。我问过医生，抑郁症停药半年就可以怀孕，我们以后还会有儿女的。&rdo;

周文菲点头，其实上学对她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她照常一周三次，每次在林医生的诊室里坐一个小时。

新近的伤痛还无法抽身远离，谈论只会引发更多的伤痛，所以林医生试着让周文菲回到从小和周玉霞的相处日常中去，还原场景，并尽一个心理医生所能，来引导她描述出心中隐秘处感受到的情感。

然而仅仅是这样的举动，也让她感觉到焦虑、自责：&ldo;你是不是没碰到我这样的病人，连感受都说不清楚。&rdo;

&ldo;不，几乎没有人能在刚接受心理治疗时，准确地说出自己的不对劲。&rdo;

&ldo;可我感觉在您诊室坐一年了。&rdo;周文菲到处望，目光最后停留在医生右后面的玻璃门书柜上，那里密密麻麻放着病患们的咨询档案。

&ldo;医生，你是不是想要从喻文卿那里多挣点咨询费？&rdo;

&ldo;嗯？&rdo;

&ldo;我发现你是对我要求最低的那个人。&rdo;

年轻时的林医生风趣幽默，多年执业也抹杀不了这点顽固：&ldo;是吧。曾经有个患者找我治疗12次，然后在网上发博大骂我只收钱不干活。怎么讲呢？能到网上去发泄情绪，多少有点疗效了。&rdo;

&ldo;医生，我是不是好不了了。&rdo;

&ldo;你知道我不能打包票和你说一定会好的，但是你的情况在我这儿不算严重的，慢慢来，起码坚持一年以上，好吗？&rdo;

门被推开，护士小朱进来：&ldo;林医生，有个双向情感障碍的病人在前台吵起来……。&rdo;

&ldo;谁的病人？&rdo;

&ldo;李主任的，他今天不在这边，让他去精神科那边，不肯听，……&rdo;

已经听到那人狂怒的喊叫声，林医生赶紧起身，&ldo;菲菲，你看看，外面这个更严重，正在躁狂期，随时都会对他人的安全造成威胁。你对治疗要有信心。我先出去一下。&rdo;

&ldo;好的。&rdo;看着门被关上，周文菲眼神马上转向书柜。

有一次治疗结束，都走到医院外面了，她才想起没拿遮阳伞，走回去正好看见林医生开柜门拿出一个文件夹。文件夹侧面用黑笔写了编号&ldo;dd1023&rdo;号。这年头竟然还有纸质病历。

她知道dd是抑郁症的英文简写，所以问一句：&ldo;医生，下一个来访者也是抑郁症吗？&rdo;

林医生回答她：&ldo;不是。&rdo;他走过来，把钥匙放进抽屉，&ldo;你还有事么？&rdo;

&ldo;没有了。&rdo;

后来有一次，趁医生上洗手间，周文菲又故意走到书柜那边晃荡，发现&ldo;dd1023&rdo;和别的文件不一样，它里面插了另一份文件。

为什么要把她的和别的混在一起？

很快就想到了，那很可能是医生和喻文卿的交谈内容。他没有心理疾病，在林医生这里挂不上号，所以不可能给他一个单独的病历档案。

她迫切想知道，喻文卿如何和林医生谈论她。

确认林医生推着那个躁郁症的病人离开门诊区，周文菲起身去拉办公桌的抽屉，一下就翻到那串钥匙。

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也不知哪儿借来的胆子，手稳稳地拿着三把钥匙，一把把试，很快打开书柜的门，抽出标号&ldo;dd1023&rdo;的文件夹。

翻到那个夹在里面的透明袋，打开看第一页，周文菲就傻了眼。鼓点一般&ldo;砰砰&rdo;的心跳，突然就哑了平了。纸张掉在地上，她捡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林医生字迹本就潦草，她眼前发黑，更是什么也看不清。

她把所有东西都还原放好，然后如泥塑菩萨一般坐在椅子里。

第68章

过了一会，林医生回来，周文菲冲人笑道：&ldo;双相情感障碍会比我们单相的要痛苦吗？&rdo;

&ldo;这个得看每个人的病情程度，痛苦没有办法比较，即便在一个分类里，也很少有完全一样的精神障碍病人。&rdo;

周文菲点点头：&ldo;医生，真的……我们所有的苦痛，都来源于早年的经历吗？我看有一些童年没那么愉快的孩子，长大后也是正常人。&rdo;

&ldo;你也是正常人啊。&rdo;

林医生见她脸上不太信的表情，接着说：&ldo;如果一个人身体脏器出现问题，他感冒了，有胃病，或者还有慢性病诸如糖尿病、高血压这种，人知道他不太健康，但是不会说‐‐他不是个正常人。他们能理解一个人在漫长的人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病，对不对？你也不过是心灵生了病，大脑生了病，一样是器官出了问题，一样是慢性病，康复的希望并不比糖尿病的彻底治愈要低啊，为什么就不正常了。哪怕人群里有歧视，你心里也要反对，我没有不正常，我只是有和你们不一样的痛苦。&rdo;

他的眼神真挚且让人信赖。这是周文菲第一次感受到医生并非一个居高临下的职业，而是一个真正关怀病人苦痛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