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个吴总在找他,但也不会辜负别人的好意,嗓子眼灼痒,常远用力咳了两声,说:&ldo;知道了,他们在哪一块?&rdo;
&ldo;在西北角那个大门口。&rdo;
&ldo;行,忙去吧。&rdo;
工人笑了笑,抬着钢筋走了,常远视线一偏,就和那小青年对了个正着,娃娃脸,看起来像刚毕业。他边打量边问:&ldo;你哪个单位的?&rdo;
一对上正脸,谢承心底蹭蹭就冒出三个字来,文化人。
这白帽子看着比他大不了多少,就目前并不水平的基准来看,貌似也比自己高。肤色偏白,眼神雪亮,安全帽扣在头上看着也不显得丑,可见颜值经得起考验。
一般工地上只有技术人员才称为工,白色安全帽在这个工地属于监理层,但现场的帽子几乎都乱戴一气,不能作为依据。
他的肤色跟常驻现场的黑皮一看就不是同款,斯文的像个白领,谢承一时拿不准他的身份,只能客气客气再客气。
他熟练的摸出烟盒抖出一根递过去,堆出一脸真诚:&ldo;谢谢常总,我是凌云的小谢,王总叫我们来开会,来,您抽根烟。&rdo;
&ldo;小事,客气了,&rdo;常远没接,朝自己的耳朵指了指,说:&ldo;叫常工就行。&rdo;
&ldo;凌云&rdo;这个字眼有些耳熟,他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那家忽然冒出来、要接替泰兴做后续的黑马单位。
谢承见他耳根上左右开弓,只能感叹人不可貌相,看着如此环保的一个人,谁知道是个老烟鬼。他把烟收回口袋,从善如流的叫了声常工。
既然是接头单位熟悉现场,那就不能往外赶了,常远沉默到钢筋从面前走完,率先踏上了路面,说:&ldo;走吧。&rdo;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水泥路上,三楼的屋面上就探出个人头,朝这边叫道:&ldo;常工,这儿‐‐&rdo;
常远不方便扯嗓子,挥了挥手示意他知道了,谢承见状说了声&ldo;您忙&rdo;,一溜烟沿着水泥路往东去了。
边坡的土台阶早被踩平了,常远拽着锈铁管爬上一层地面,钻进楼里习惯性的摸出手机做记录:[5月12,13:26,一期南,小树林,遇凌云小……]
&ldo;谢&rdo;还没打完,屏幕就切成了来电显示,电话是王岳打来的,他在听筒那头问他人在哪,就快要开会了。
近来因为凌云中标,业主代表、总包、监理之间气场不和,相互都秉持着看着一派和气、其实谁也不理谁的立场。
离开会还有一段时间,王岳却忽然用这么愉悦的语气给他打电话,这简直就像明目张胆的对他说&ldo;小常啊,我刚给你挖了一个大坑,你快回来跳&rdo;一样。
但是常远还是得回去,大家虽然已经相看两厌了,但是离项目竣工还遥遥无期,所以该装的孙子一个都不能少。
挂断之后他给楼上的负责人去了通电话,点名了是蒙总包召唤,那边抱怨连天,但也不敢真撒泼打滚的留他。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公司的小郭,被晒得受不了,正举着不知道哪儿顺来的糙帽当蒲扇,见了他一溜烟小跑过来,大喘气的告状:&ldo;啊‐‐这群傻逼……要气死我!&rdo;
燥热的空气蒸得常远也是汗流浃背,但是他晒了皮肤不红,所以看着相对清慡。他自己也是这么气过来的,并不觉得这算个事:&ldo;不要紧,他们一会儿就能把你气活。干什么去?&rdo;
小郭一脸抗拒:&ldo;吴总呗,把我手机都快打爆了,催我去给他验收,常工你上午去哪了?别人连你是不是故意在躲他这种话都问出来了。&rdo;
&ldo;我躲他干什么,&rdo;常远一本正经:&ldo;上午在设备井里,手机没信号。&rdo;
这还不叫躲!小郭抹掉下巴上的汗,一瞬间十分气馁,监理大爷被一个小小的施工队长逼到井里一蹲就是半天,想想都觉得怂。
常远以为他是晒蔫了,又有点在意那个小谢惹乱子,于是说:&ldo;现在西边热,吴总那儿晾一晾,你沿着路往东边绕一圈,看见一个穿白衬衫的小黄帽,跟着他,不乱跑就随他去,一点五十五之前回办公室。&rdo;
小郭乐得不晒太阳,颠颠的追到东边去了,常远嗓子冒烟的回到项目部,没敲门,先从拉着钢筋的窗户口往里看了一眼。
屋里十分和谐,非常授受得亲,两人坐得老远,王岳这么爱摆架子的人,这会却笑得畅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