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窈自己也知道进步不小,尾巴翘到了天上,每日里得意洋洋,招人嫉恨,却不知道怎地,忽然变得没精打采,惶惶惑惑,连切个菜都能把手指头当肉切了。
红豆一边给她换绷带,一边察言观色:“姑娘最近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不好说与别人,能说与我听呀。”
阿窈心烦意乱摆摆手,忽然欲言又止:你你知道有个李大爷么?”
红豆脸色一变,强笑:“什么李大爷,我没听说”还没说完,就听见绿豆进来回话:上次妈妈给姑娘做的衣服都送了来,姑娘要不要去看一看,试一试?”
“什么衣裳!我才不要衣裳,快打出去!”平素最喜欢首饰面料的阿窈却大惊失色,连桌上到的托盘都掀翻了:“让他们给我滚出去!”
“是!是!这就打出去!”红豆给佯装为难的绿豆使了一个眼色,答应着出去,悄悄把东西接了下来,两人躲在暗处里笑。
若是说阿窈的变化正称了她们的意,杨岑最近发癫就实在让人厌烦了。
林妈妈虽说财大气粗,却也不会像挥金如土的大户人家使些冤枉银子撑场面,因此年纪小些的绿豆要负责洒扫,而红豆也会做些粗使活计。
翠微堂里面有大片的竹林,里面少有人进去就算了,外面的枝枝叶叶却要扫得干干净净,早上绿豆辛辛苦苦了半天,好容易把所有地上散落的落叶脏物都归到了竹篓里面,立在墙边,等吃完了早饭一看,早就被杨岑全给推倒了,拿竹篓滚着玩,里面的东西还给她拖出来铺匀了,气得绿豆差点没背过气去。
红豆这边也没幸免于难,刚打了一桶水,歪歪斜斜拎到了正堂,往日里躲着她走的杨岑今天却乐呵呵扑上来,抱着她的大腿不撒手,害得红豆脚一歪,水桶骨碌碌全滚了下去,水泼了一裙子一地。水是白打了不说,还费了她一条上好的石榴红裙。
红豆拧着湿哒哒的裙角,回头怒瞪着胖乎乎却身手灵活地避开了桶和水的杨岑,它正歪着头坐在当地,一派天真无辜,看得红豆火大,轻声骂道:“等你那个主子遭了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还没等她说完,就见杨岑又扑了过来,红豆下意识一闪,尖利的爪子瞬间把她的红裙子撕破成一条条的,还好她躲得快,不然,这几道爪子印就是在她的胳膊上了!
红豆顿时大惊,在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只会耍宝卖萌,看着傻呵呵的花熊竟然如此凶狠,再回头一看,杨岑仍然坐在那里,歪头瞅着她,乌溜溜的眼睛不似平时温良,森森地透着寒气。
“真是见鬼了!”红豆心里越发慌,也不敢去看,想着阿窈最近的变化,抬腿就往外走,走的还是小路,一直蜿蜿蜒蜒通到另一处院落。
红豆轻轻扣了扣门,门口一个丫鬟探出头,红豆闪了进去。
杨岑几步爬上瘦骨嶙峋的山石子,抬头看看牌匾,赫然几个字:杜若馆。
杨岑心里冷笑:杜宛,果然是这个人!
眼看再过十几日就到了七夕,本身就是女儿节,每年这时候,林妈妈都会让姑娘们全聚起来,摆上一桌席面,大家好好乐呵乐呵,连戏子也不必叫,只这群女孩们各自的看家本事都拿出来,就是一场极好看的表演了。
林妈妈的说法是让一年到头都要去上课的姑娘们好好歇息一天,然而谁不知道,这恰是个好时候,借着让林妈妈考量一下这些摇钱树都栽的怎么样了。哪些够火候了,哪些不甚用心,哪些能出手了,哪些要赔钱,心里都要有个数,因此还只有半个月,各位姑娘早就开始忙了。
阿窈甚是不耐烦,却不想杜宛又撞了进来,隔老远都能听见她的笑声:“妹妹这是怎么了?我听说最近都懒懒的,今年七月七要演习什么?可要尽早准备了!”
“你什么都做了?怎么这么有时间,天天有空往我这么跑!”阿窈趴在竹榻上,整个人没一点精神,连眼皮都懒得抬。
杜宛在她这里碰壁不是一天两天了,开始还有点恼怒,如今更是全当没看见,依然笑意盈盈:“我跟妹妹这么好,不往你这儿去,还来看谁呢?”
眼珠一转,凑到她耳朵边悄声道:我有一桩大新闻,你要不要听?”
“热死了!”阿窈连忙往后退,十分嫌弃,等听到后一句,立刻停住了,瞪大眼睛。
“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李大爷,真的要来咱们这儿挑人了!”
“你说谁?李大爷?!”阿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指甲掐到她的肉里:“选的是谁?”
“你这么急做什么!我上次去上房,只是影影绰绰见着他家人过来,说是已经敲定了、是谁,我倒是没听真。你不知道啊,这个李大爷,一年里头,玩死的丫鬟有这个数!”杜宛伸出巴掌给她比划一下,绘声绘色说故事:“用拿烧红的烙铁血肉模糊”
她说的有声有色,仿佛都亲眼见了一般,还不忘暗自窥视阿窈的神色,只见她两眼无神,越听脸色越是青白,杜宛刚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她已然喘不上气来,哇地一声哭了,一边哭一边打嗝:“姐姐姐姐救我!那个人就是我呀!”
“什么?!”杜宛大惊失色,心里着实要笑翻了:“你说,那个人是你!”
阿窈正演得卖力,却发现有个毛茸茸的家伙在拽着她的裤腿往上爬,泪眼模糊往下一看,却是杨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