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上茶完毕,元月不急不躁抿了口茶,才道:“方公子口中‘我不听会后悔’之事,我很是好奇。”
方云英可没那功夫品茶,看都不看茶碗一眼,开门见山:“是六皇子害的我母亲受尽苦楚,也是他害我母亲惨死于街边。”
缀锦在旁侍立,闻得忍不住发笑两声:“方公子这话不对,你母亲故去,怎么这么久了国公府不发丧呢?”
同在一条街上住着,国公府有什么动静元府不可能不知道。
方云英两臂夹着头咬牙切齿:“他们只顾着安享天伦之乐,哪里会为我母亲着想!我只恨我身无功名,手无寸铁,不能为我母亲发声……”
他的举动把缀锦吓住了,呆愣片刻,缀锦赶紧补救:“是我失言,方公子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方云英放开脑袋,手掌用力拍下桌子,震得茶碗嗡嗡响,“我母亲本来好好的,全是因为六皇子横插一手,你们要我如何节哀顺变?!”
从始至终,元月不发一语,只冷眼旁观着,仿若一个局外人。待方云英闹够了,方道:“凡事得讲究证据,你总不能红口白牙便污蔑人吧?何况污蔑的对象还是皇子。”
幸亏杜阙在宫里忙着夺嫡,抽不出身来顾忌外面这些事,否则以他现今的手腕儿,方云英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我污蔑他?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一个平头百姓,除非我不要命了才敢凭白泼他脏水!”方云英的态度显然也知晓最近宫里发生的变故,他冷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画儿来,向下抖开放到元月眼前,“你好好认认,画上画的是不是六皇子府的人。”
不需她作答,缀锦抢先惊呼:“这、这是素云?”
画上的的确是素云,不会认错,因为素云的嘴边长了一颗雪花大小的黑痣,甚是显眼。
“是又怎样?”元月仍持怀疑态度。
方云英调转画卷,忽然摔碎茶碗,弯腰拾起一片碎片,用碎片刺穿画上素云的双眼:“是她,向我母亲告的密。”
元月蓦然记起先前打牌时八公主说的话:据说是有人告的密。
……
过去与现在油然对上,她心中一慌,抓起茶碗大口灌茶。一碗茶见了底,方接话:“你为何笃定就是她告的密,你亲眼看到的?”
方云英丢开碎片,顺势将画儿踩到脚底,画儿被地上的茶水浸湿,素云的样貌登时模糊不清:“母亲亲手画的。他们也跟你一样不相信,觉得母亲一个疯婆子嘴里冒不出真话来。可,若母亲所言非实,你和你的婢女又怎会一眼认出来?”
元月茅塞顿开,是啊,魏氏又不曾见过素云,何以能准确画出素云的相貌来,甚至嘴边的痣都相差无几?除非……那个告密之人就是素云。
“这下你信了吧。”方云英阴笑着,“她一个丫鬟,怎敢到我母亲面前多嘴多舌。我想来想去,那日母亲打了你,六皇子记恨我母亲,欲除掉我母亲,所以打发了这个贱婢去祸害我母亲,坏我国公府安宁!”
说罢,方云英撇开椅子站直,径直到她身侧,捏住空茶碗摔碎:“我母亲受不了国公府的虐待、殴打,连夜逃出去。他们都不上心,只有我白天找夜里找。三天三夜,我终于找到了母亲,然而她却永永远远离我去了!”
“她躺在河边,野狗啃噬着她的头,头皮耷拉下来,眼珠子也没了。我拿石头赶走了野狗,抱着母亲的头,四处找寻母亲的身子。从城北到城南,从城西到城东,什么都没有。我只能把母亲的头带回国公府,拿刀逼着他们把它葬入祖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