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着看一眼天色,道:“用过了。”
娴枝心中暗骂自己慌不择言,抬手捋了捋因为一路疾行有些散乱的鬓发,扯过杏蕊道:“这丫头嘴馋,想吃城西的豆糖,这不,饭后消消食走来陪她买,一不小心竟然走了这么多路……哟,好痛。”
她弯下腰去,才发现刚才忙着赶路,脚底不知何时踩了一块碎瓷片,直直穿透薄履底,扎进脚掌,浸出不少血,一动疼得钻心。
满彧垂眸,目光落在那血渍上片刻。
她还在想这回可怎么脱身才好?满珩早不知道拐哪里去了!
却听他道:“这瓷片嵌进去走不得路,附近有个小院,大嫂随我来吧。”说着瞥了眼正呆着的杏蕊。
街上人来人往,显然是他不便出手去扶,杏蕊这才反应过来,忙扶着娴枝一瘸一拐地进了小院。
这栖竹小院果然担得起其名,虽然地方不比满府宽阔,却清幽秀美,庭中翠竹错落,清香宜人,里面的书房更与外面喧嚣隔绝,唯有风过可闻沙沙轻响,是个静心读书的好地方。
满珩的侍从元驹正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刚张开眼,立马连滚带爬地过来,仓皇道:“大大大娘子!还有二爷……您二位怎么来啦?”
他明显做贼心虚,杏蕊愤愤不平道:“大娘子怎么不能来?你做奴才的怎么在这偷懒,大公子呢?”
“大大大公子……大公子去买书了,奴才们在这候着……”
杏蕊还要再逼问,娴枝担心打草惊蛇,扔了个眼神过去制止她,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气势,道:“大公子不知道要买多少书,肯定一时半会回不来,你还不去帮忙抬书箱子?净会吃白食不做事!”
“是是是,杏蕊姐姐,听您的,听您的!”他赶忙收拾好东西走了。
杏蕊扶着娴枝到那张竹木躺椅上坐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一行字。这下不光跟不上满珩的行踪,自个儿还负伤了,可真是惨得没边儿。
满彧道:“我去取药箱来。”
望着他挺拔身影进了书房,娴枝小声道:“他怎么对这院子这么熟悉?”
“大娘子不知道吧,二爷从小读书刻苦喜静,总爱一个人待在这小院子里,不许外人打扰也不要下人伺候,连大夫人来了也不一定能见得到他呢。所以二爷读书厉害,十七岁就中举,整个鹊城也寻不出第二个来……”
她说着,骄傲地叉起了腰,好像是她考的功名似的。娴枝忍不住取笑她:“这么崇拜呀,要不要我同大夫人说说,你给二爷做个通房丫头?”
“大娘子!”杏蕊不经逗,羞恼着狠狠掐她小腿一把,“又拿我寻开心……”
“唉哟!轻点你……”
主仆二人正在说笑,满彧拿着药匣子出来了。
他半弯下腰,将药匣上小阀拨开,目光不经意间触及她那只伤脚。
她身量纤弱,手和脚都生得修长好看,皙如凝脂。方才瓷片扎进脚掌,她为了自己查看伤势,坐下时就褪下了罗袜,一只莹白中透着淡粉的纤足露将出来。
娴枝是穷苦人家出身,虽然父亲是个教书秀才,但也疏于对她的管教,打小就赤着双足在河边跑来跑去,注意到满彧的眼神,她这才后知后觉:女子在外人面前赤足似乎是不雅之举。
杏蕊全然没注意到她的窘迫,从药箱里找出根银针,要帮她挑出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