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消防通道,一路数着层数往下逃。情况果然跟秦零说的一样,只不过通往天台的门是上了锁的,害她使出了徒手劈砖头的功力,才终于破门而出。
背着人群打了辆车,一路奔逃回家,心里还在惶惶不安。走到老屋院门才想起这两天跟哥哥一起搬到新房子里去住了,刚要掉头走开却发现书房窗边的灯亮着。
以防万一,先给唐钊打了个电话。唐钊却说他今儿没回老屋。
那么,是贼人又光顾了吗?
可是贼有开灯的吗?而且是大白天。
难道……是师父?
徘徊了几圈,实在压不住肚里的好奇心,唐豆豆蹑手蹑脚翻上了屋顶。
邻居家的猫咪已经见怪不怪了,挑起眼皮瞅了她一眼,就又卧回去打瞌睡了。
匍匐一圈没听到屋里有动静,唐豆豆从院子里捡了根火钳开门进屋。
里里外外查遍,包括储藏室和卧室床下,除了蟑螂,没有活物。来到书房,发现比之前天离开时,桌上多了几样东西——一本翻开的塑料皮笔记本、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只较新的档案袋、和压在这些纸张之上的一枚青铜刀币。
青铜刀币上书“上吉”,果然是师父回来过了吗?这些东西……是他留给他们通风报信的吗?
图像比文字要更直观,所以在翻看笔记本之前,唐豆豆先被照片上七个人的合照吸引了目光。
七个人,一字排开,全部穿着藏蓝色的中山装,最当中的是中年唐纪元,其余六人一老一壮四少,一个罗锅,一个矮子,一个独眼,一个胖子,很显然就是二十三年前跟师父一起远涉沙漠的那支队伍。
唐豆豆和唐钊从小常听唐纪元说起当年的事情,但照片却是第一次见。这一定是在暗示什么,唐豆豆迫不及待翻开笔记本,在扉页上看到了唐纪元的炭黑色钢笔笔迹——失落文明探寻日志,1993。9。7。
心脏狂跳不止,她预感她将在这本日志里,有前所未有的新发现。
——1993。9。7,两个月前,战友老代从赤峰来信,附了一张关于“红色玉石卖出天价”的剪报,同时还有几份学术性报刊文章,称有调研表明国内某沙漠地下可能存在大规模古代赤玉矿开采遗迹或血玉文化遗迹。老代与我家世相仿,又同为行伍出身,虽然至今没有合作过,但各自在当地拾遗界小有威望。他自称手里握有更具体的线索,请我组织几人同他一起探寻宝藏,且不可招揽身边熟人。应之。
——1993。9。9,经辗转联系,召集四人——猴儿爷、周强、张斌、锤子。未必都是真名,就好比我在外自称姓“汤”。约定五日后呼市会合。
——1993。9。15,会和,启程。除我五人外,老代另带来一年轻人,自称“孙虎”。
——1993。9。17,戈壁迷路一宿,日出脱险。
后面记叙了一行人途中遇到的种种惊奇险阻,包括临时起意去掘的几座新坟旧冢,包括期间差点被某地武装队围剿……这里不做赘述。
直到93年9月28日,他们终于发现了浅层黄沙下埋藏的巨大建筑基址,于是开始夜以继日地挖掘。
9月29日,老代酒后向唐纪元吐露了一些不该说的秘密,声称他来沙漠的目的根本不是所谓价值连城的血玉,而是一件可以改变世界改变命运的神奇宝物。唐纪元再要多问,老代却三缄其口不愿再说了。
10月1日国庆节,血月当空,流沙下陷,唐纪元眼睁睁看着三个人葬身沙海,其余三个人无迹可寻,而他则在当机立断救了白骨堆里的弃婴后,意外地浮在了流沙表面,最后风沙既定,他竟然幸免于难。
可以看出后面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是在事后补写的,笔迹异常潦草匆忙。唐纪元连写了三行“谢天谢地”,还对这个女婴表示感恩,认为是她为他带来了好运,是上天的眷顾。
再下一页,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可以想象当时发生了那样的灾难以后,他心里经受了多么大的惊恐和不安,一个多月后才恢复平静。他这样写道——那是人间最可怕的一夜,我看到了……
省略号。
在最关键的地方,老唐竟然只写了省略号。
可恶。
再下一页,时间又过了三个月——沿途收来的东西全部变现,以除晦气。我携半数家财走遍六人家乡,重金抚恤家中遗老遗少,心中有愧,不敢留名露面;唯河南鹤壁老代祖籍,我到达时得知家人已经搬迁离豫。亡魂安息。
最后一页的笔迹明显很新,日期是2016年……昨天?
唐豆豆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怎么就没有先见之明,怎么就晚来了一步,昨天为什么不回老屋来一趟,要是回来了,说不定就能见着久别的师父了。
几行明显比年轻时沉稳得多的笔迹写——当年年轻气盛,爱出风头,一行人都把我当做带队人,其实真正的策划者是老代,我知道他心中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至今仍为他那晚故弄玄虚的话语感到困惑,希望有生之年能为二十三年前那场无疾而终的探索找到真相、为六人的死亡求个交待。另外,玉简的来历、豆子的身世,应与此事有重要关联,或因或果。
合上笔记本,唐豆豆理了理思绪,才拆开了手边的档案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