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女人……说话怎么如此奇怪?”亶听得有些懵逼了,感觉她是在自言自语。
“行了,不给你在这儿炫知识储备了,赶明儿见了秦零再炫。我问你,你是商王什么人?”
“王臣。”
“重臣吗?”
远处陶管乐起,巫吟声声,响彻寂静天空。亶远望一眼,眉头稍冷,不打算再跟唐豆豆纠缠下去的样子,甩开膀子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唐豆豆怎么能放手,又勒令他归还玉简。谁料亶的手里不知从哪弄来一块带尖角的石头,回手照准唐豆豆的脸就划了下来,倒是一点都不留情。
因为伤口太利,直到鲜血滚落手背,都没怎么感觉到疼。唐豆豆却被激起了怒火,抡起解构槍跟他大打出手。奈何这原始人打架根本不按章法出招,一点不具有中华武术华而不实的精神,上来就是铁拳铁脚,她一个姑娘家招子再硬,挨几下也是要吐血的。只能速战速决,直取目标。终于巧夺他手里玉简的同时,另只手里的解构槍却被他夺了过去,动作非常流畅地抵在了她的太阳穴,简直像一个常看警匪片的现代人。
唐豆豆迟疑一下,有点想说,要不咱俩还是换回来吧,好像还是拿槍比较有安全感。张口说的却是:“亶,我相信你也曾有过一枚相似的玉简,但这一枚确实是我的。这个东西非常重要,非常神奇,你要不要好好听我说说?”
“不必。”亶冷冷说,“除非你证明这东西不是你从神女墓里偷来的。”
“你让我怎么证明……”
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扬扬下巴,说:“跟我过去。祭祀开始了。”
逃都逃出来了,还要过去做什么?唐豆豆不能理解。不过过去一趟也好,她是打那儿来的,如果想要回到21世纪,或者想要发现什么有关的线索,那就得先回到那个神奇的神女墓去。
怀着如此心情,各自为营溜到倒石塔外围,只见族民们已经在制作最后一批人珀了,或者说是在给殉葬者体内灌注凝固剂。不是普通的灌肠灌胃,而是先从后脑勺下边钻个洞,然后将脑髓生生抽出,腾出空间来装凝固剂。身体其他部位用的也是相似的先掏后填方式。
这不就是木乃伊的制作流程吗?唐豆豆心说,难道又有新的论文可写了吗?《中国北方地区青铜时代或曾出现过制作木乃伊的技术手段和殉葬传统》?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
凑到不能再往前凑的距离,两人蹲在大石头后面观察了一会儿局势,只见眼下主持局面的就是先前被唐豆豆劫持过的那个中年人,他额上的刺字跟石塔旗帜上的族徽相同,可见他是族中很有话语权的一个人,或许来自首领家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波小喽啰从村落方向跑来向他汇报事情,他听完总是一筹莫展,命令他们立即再去。
“你听得懂鬼方话吗?”唐豆豆随口一问。瞳外膜系统里没有收录鬼方话,可见它在后来失传了,而且直到2323年都没有被重建。但不排除同时代的商人能听懂。
“嗯。”
“他们在说什么?”
亶却面色凝重,好半天才说:“他们在找我。”
“他们一定要拿你殉葬?跑了就跑了呗,干嘛那么执着?”
“走,这边。”亶趁附近没人,拎起唐豆豆就往一根立柱方向走去。因为他俩穿的都是在村落里随手捡来的衣服,灰不溜秋的相当不惹眼,倒也没有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那立柱上确实雕刻着精美的蛇鸟像,不知道后世怎么就看不见了。立柱旁边摆放着无数件随葬陶器,人们正来来去去将它们往石塔里搬运。地面上没有挖开的大坑,唐豆豆可以想象,进入地下倒石塔的门,应该是开在地上这座石塔里面的。亶示意她抱起地上一只陶豆,伪装成搬运工的样子,然后一前一后朝石塔方向走去。
石塔里面没有楼板,通体中空,地面中央一个巨大的圆洞,里面传出远远近近的斧凿声,还有号子声,尽皆带着回音,可见地下空间辽阔。应该就是倒石塔没错了。
洞口上方横七竖八架了无数木架,木架上吊着几只巨大的滑轮,滑轮上搭着粗绳,粗绳两头吊着一筐一筐的随葬品上上下下……这套原始起吊机旁边只站着两个人,其他人都忙忙碌碌来来去去。亶趁乱把她拉到那两人视野的死角,说:“跳下去。”
“……啥?”
“这里应该就是神女墓了,我们跳下去。”
“不要命了?你知道下面有多深吗你就敢跳?”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百十来米呢。”
“你果然下去过,对吧?”
唐豆豆无言以对。看来他是认定了她的玉简是从神女手里偷出来的了。还能说什么呢?
这时候突然看见大门外面台阶下一根立柱疑似转动了一周,然后一名手拿凿子的鬼方工匠从立柱背面闪了出来……唐豆豆突然恍然大悟,连先前关于蛇鸟是怎么把严文松等人拖到三十米深的地下的困惑也迎刃而解——原理很简单,就是立柱里面有机关。但那机关一定是非常隐秘的,否则他们那么多现代人怎么没一个发现的。
根据三千年后的考古发现,石塔里这道正门应该是在下葬后不久就被回填了,而且填得毫无痕迹,伪装成上古建筑夯土残基的样子。那么立柱里的暗门,应该就是留给工匠出入的。毕竟这么大一座地下建筑,单靠人力不可能从外面封死。
只见那工匠离开以后,立柱又开始反方向回旋。唐豆豆赶紧扯了亶朝那里跑去,正赶上立柱背面一道缝隙将要闭合,她一侧身挤进去,回头刚想喊亶跟进来,就见他已经在身后了。
果然眼疾手快。
缝隙闭合以后,脚下一空,两个人重重跌落四五米,然后又沿着一条狭长隧洞的内壁滑行了十几米,屁股终于着地,却好像坐在了什么人身上,感觉软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