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府邸多年来被用作本宅,早已分出许多院落。其中以园林相隔,倒也不显逼仄。游廊蜿蜒向前,转过一处花荫地时候,王瓒朝不远处望去,只见树影婆娑,背后露出一段矮墙。
往日的浮影又被勾起,王瓒脚步微微停滞,片刻,他看看光景,心中一定,朝那边走去。
墙垣虽矮,却修得很长。王瓒沿着墙根往前,脚下的糙已经长得浓密,再不见从前那被自己踏得浅浅的小道。
没多久,前面出现一道漆痕斑驳的园门。王瓒走过去,却发现园门却敞开着,生锈的铁链垂向一边。
王瓒诧异,望向园内,走了进去。
轻风拂过,甜甜的芬芳迎面扑来。时近仲夏,园内遍植的蔷薇已开得繁盛。未经修剪的枝头伸展得高大,浅红的花朵灿烂地簇拥其间,放眼望去,一片娇美景色。
一棵高大的槐树下,茵席铺陈,侍婢环伺,三名衣饰华贵的妇人坐在树荫下,谈笑赏景。正中一人,是雍南侯长子王恭之妻沈氏。
&ldo;不想此园外面简陋,其中竟有如此花景。&rdo;一名妇人赞叹道。
&ldo;可不是。&rdo;另一名妇人笑道:&ldo;往日我等来从不见到,却是被长姊藏了起来,不肯轻易与人。&rdo;
沈氏轻摇漆扇,笑道:&ldo;不是我藏私,尔等不知,此处不是轻易入得的。&rdo;
二人一讶:&ldo;为何?&rdo;
沈氏不紧不慢地端起面前茶盏,轻抿一口,道:&ldo;尔等可知,过去君侯有一侍妾颜氏?&rdo;
&ldo;颜氏?&rdo;一人恍然道:&ldo;记得。莫非此处是她的居所?&rdo;
沈氏浅笑颔首。
另一妇人亦睁大眼睛,低声道:&ldo;就是那章台街的名伎?我听说当年雍南侯要纳她为妾,还惊动了宗正。如今……&rdo;
她话没说完,忽然有侍婢在身后惊呼一声:&ldo;呀,来了外人。&rdo;
几人望去,果然,一名男子从花园那头走过来。
两名女眷一惊,忙回避地举起纨扇。
沈氏眉头皱起,正要命从人去将那人拦下,定睛一看,却见是王瓒,话卡在在嘴里。
&ldo;见过长嫂。&rdo;王瓒悠悠地走过来,向沈氏一揖。
&ldo;原来是二叔。&rdo;沈氏微笑,却不起身,坐在席上还礼。
王瓒似笑非笑,看看四周,又瞥瞥她们,目光忽然落在不远处的一名家人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ldo;我听说府中近来换了囿人,便是你?&rdo;王瓒唇角一勾,问道。
那家人神色不定,看看沈氏,上前一礼,道:&ldo;正是小人。&rdo;
王瓒淡淡道:&ldo;可知错?&rdo;
囿人脸色一白,忙伏跪在地。
&ldo;去管事处领二十杖。&rdo;王瓒面色沉下,冷冷地说:&ldo;若有下次,定严惩不贷。&rdo;说罢,看也不看他们,拂袖转身。
&ldo;慢着!&rdo;这时,一旁的沈氏出声断喝道。她早已气恼难当,看着王瓒,怒极反笑:&ldo;二叔莫非忘了,府中一应内事,君侯皆已交与妾掌管。便是要处置家人,也须由妾说了才算!&rdo;
&ldo;哦?&rdo;王瓒瞥她一眼,冷笑,慢慢地说:&ldo;瓒不才,只记得父亲曾令,未经他授意,任何人等不得踏足此园。此人如今犯令,长嫂既要管,便交与长嫂,瓒稍后禀过父亲便是。&rdo;话音落下,王瓒转身离开。
后苑中,雍南侯王寿正坐在榻上听家伎鼓瑟,半闭着眼,指节轻轻叩着榻沿。忽然,他听到门外家人来禀说王瓒到了,倏而睁开眼睛。
果然,未几,王瓒走了进来,向他拜礼:&ldo;儿见过父亲。&rdo;
王寿挥手让家伎退下。
&ldo;孺子这么快便来了。&rdo;王寿在侍婢的搀扶下坐正身体,对王瓒道。
王瓒一揖:&ldo;儿不敢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