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从残留的情绪当中,苟延残喘地缓缓抬起头来。
黑暗消融,重现光明。
他看见那只路边捡到的小海蛰紧紧地抱着他,眼眶泛红,那双向来明媚的眸子里,盛满深可入骨的心疼与害怕。
偏偏这么害怕了,却还颤抖着手,倔强地安慰着他。
“别怕,我一直都在。。。。。。”
顾离突然想笑,突然想神经质般地又哭又笑。
他与阿若之间,短暂相遇,莫名亲近,被打破退让的界限,久无社交的敏感,在对错与否之间来回摇摆,在摇摆中独自纠结,一切超乎现实,都让他无比的恐慌。
但他孤独绝望太久,眷恋温暖,渴望光明,祈祷着岸上会有神明降临,害怕这会是一场蓄谋已久拙劣百出的阴谋,害怕自己最终会跌入深渊万劫不复,害怕这一切到最后只是一场梦,更害怕眼前鲜活可爱的阿若,是他绝望幻想中走出来的人。
然而所有的害怕所有的恐慌,在阿若再一次开口时,全都一扫而空。
她抱着顾离,声音抖得哭得都比他还厉害:“别怕,你会没事的,我会一直都在的。。。。。。”
顾离想要推开她的手,滞在了半空。
犹豫思索的动作还没过脑,他便早已转过手,下意识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反过来安慰她。
“抱歉,我没事,别怕。。。。。。阿若,我没事的。”
话音刚落,顾离连自己都愣了一秒。
一切好像就在这一秒,都在心中有了答案。
他在阿若给予的怀抱之中,轻轻地摸了摸她的水母头,安慰着这只吓坏了的小海蜇。
在阿若渐停的抽泣声中,双手缓缓停止颤抖,渐渐恢复自如,轻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头顶的大网四分五裂,网格里的虫眼被炙烤成灰,荆棘刺藤稀碎成空,蛛丝在光中消融,沼泽化做水雾,将剧烈跳动的心脏、恐慌不安的人儿化成一滩最柔软的水,于寂静之中,相互依偎,彼此取暖。
顾离低头看去,身上的白衬衣依旧白净,地板干干净净,从无破裂水痕,亦无血泪字墨,先前慌乱恐惧的一切全都随之消散,无影无形。。。。。。
。。。。。。
情绪如潮汐退却后,有些事终究要面对。
顾离犹豫许久,终是开口:“阿若,你是不是同情我?”
阿若手里捧着一个水杯,闻言停在了他的面前。
杯中褐色的水荡起水波,被置在一旁。
小小的身影蹲了下来,看着他低垂忧伤的眉目,哪怕有所预料,阿若依旧真诚地反问。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顾离抬起头,内心剖白:“我生了病,你也看到了,是很严重很难治愈的病。”
阿若干脆直接坐在地板上,支着脑袋,眨巴着一双明媚如洗的眼眸,静静听着他说话。
“这种病,会消耗很多很多东西,生理、心理、情感包括一切,会给别人带来很多很多麻烦、负担、压力、折磨,很难被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