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本王之妻,下次若是不高兴了,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的。否则本王怎会留意女红。”主院的灯火微明,尽在眼前,章启步伐松快不少,嘴角还勾了几分笑意。虞秋烟面上发窘见不得他这样,冷不丁开口:“怎么我吃醋,你瞧着得意得很?”“……”虞秋烟盯着章启看了片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只怕自己从昨天就憋着劲,就等着她吃醋呢。章启没办法违心地说出骗人的话,他确实挺开心,捏起掌心,咳了一声:“你,你不是想知道本王幼时的事吗,晚上讲给你听好不好?”……早上,章启见虞秋烟还睡着,便去了武场。他身兼传授太子武艺的责任,往常便习惯在早朝结束后,同太子在武场练一个时辰。因这几日在府中休沐,倒是有所懈怠。谁知今晨太子竟准时来了王府。往日从武场下来,他巴不得早点走。今天章启因要陪同回门的缘故,提早半个时辰结束,太子却磨磨蹭蹭不愿意走,因为实在好奇他皇叔婚后的生活,还寻个理由跟来了王府。一进王府院内,就见管家带着一干奴仆忙着整理回门礼。管家在忙进忙出之际见到章启回来,想起晨间的事,当即对章启提了一嘴。“王妃从嬷嬷那听说那棵凤尾蕉是王爷幼年种下的,可比王爷还看重,昨日留了命令要安排人修缮树围不说,今晨还特意命外院的花匠进院去修剪枝叶……听那花匠说这凤尾蕉能活两百年,如今这株树长势喜人,保管日后王府的小主子,小小主子都能见到……”“王妃说什么了?”章启问,毕竟自昨天晚上被看穿,虞秋烟就对他摆了半天脸色,也不知道今天解气没……管家喜滋滋的:“王妃说新芽扦插,这树也能代代相传。老奴想着,回头等小主子出生,立即安排人扦插根茎,催生新芽……”管家喜形于色,仿佛这小主子立马就能蹦出来。一道声冷不丁响起:“你家小主子还没生下来,就要准备去种树?皇叔你也太狠心了……你若是不懂夫妻相处之道,不如找本宫商量一番,怎么才新婚就想着教导小主子种树呢,管家你也老糊涂了!”回门◎知道什么◎回门的时辰耽搁不得,章启命人将太子送出府,当即准备着行装带虞秋烟出发去了虞府。一路上,身边的人都甚为冷淡,章启心下无奈,又讲些幼年时开心的事迹。虞秋烟知道这些都是他得宠时所发生的。她叹了口气,心想,他还不如装装可怜,不过她可不打算提点他。便端着架子没多言。马车停在虞府门前,章启下车伸出手,有意挡开了丫鬟,想要扶虞秋烟下车。谁料身后窜过一个小孩,个子不及马高,嚷嚷道:“姐姐姐姐!我扶你下马车。”“二小姐!这可是大门前,切勿莽撞,”身后管教的嬷嬷赶紧拉住耐不住性子的满宵,看到了先下车的章启,急忙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满宵被嬷嬷拉住,在车前乖乖冲章启行了一礼,斜着眼往上瞟。不怪她没发现,原本听府内人说回门只是王妃回府,没想到先下车的居然就是王爷。“今日王爷陪我一同回府。”虞秋烟掀开了车帘。她面上笑意盈盈,扶着章启下了车,下车后便拉过满宵的手往前行。“进去吧。”章启望着转瞬便空荡荡的手心,叹了口气。回门办的只是亲人间的小宴会,一家人用过膳后,虞衡便同章启去了棋亭。舅母徐氏带着阿玲登了门,见了虞秋烟几人便笑着问了些私房话,从肃王府的情况再到夫妻相处之道俱有涉及。徐氏端详了虞秋烟片刻,忽道:“肃王待你可好?”虞秋烟点了点头。徐氏问:“那匣子里的东西可都看了?可有不妥?”虞秋烟含羞点头,徐氏心里大抵有了数,又转而道:“此事总该是免不了的,你是新婚,我也明白你害羞不愿提。”“他既跟着你回了门,我瞧着也备了不少礼,想来今时今日也是将你放到了心上。”徐氏称赞完,忽然望着她道,“你昨日睡得,可是有些晚?”虞秋烟想起昨日之事一时失神。徐氏见状,反倒一副了然的模样,又语重心长道:“你是新婚,自然如胶似漆,但也要有分寸……”徐氏一开始问得含蓄,到后来越发直白,在一旁听着没出声的阿玲默默摇了摇手帕扇面。“舅母,昨日因事耽搁了才睡得晚了些。”虞秋烟红着脸解释道。“你们——”徐氏看了看她颈上的领口,忽然笑着改口道,“我们阿烟这般好看,舅母也只是教你顾着些自个。那日我送给盈香的匣子里,备了些药膏,对于小伤红紫瘢痕有奇效,你回头许是能用上……”虞秋烟往下撇了撇,欲言又止,最后扭捏道:“舅母,我都醒得的。”“我知道你嫌我啰嗦,只是我也是受你外祖家所托,你外祖年纪大了,不便奔波,我自然要替他老人家好好看顾你,不过你放心,过不了几日,我便带着阿玲阿文赶回去了。”徐氏摇头叹道。虞秋烟好好应了她的话,又问了几人回程的时期,才想起来问:“从方才就一直没见着表弟,他可是没来?”“他啊,一大早就出门会友人去了,今科新进的探花,与你外祖有过师生之缘,这阵子阿文一得空便去叨扰人家,倒亏他不嫌弃阿文。”阿玲在一旁接过话。舅母徐氏摇了头:“这番带阿文上京也是想叫他知道天高地厚,我看他跟着陆探花,借了些威风,反倒比先前更狂了。”一说起阿文,舅母就一副头疼的模样,话题被岔开,虞秋烟悄悄松了口气,笑道:“表弟有才,想来下一次科考定能榜上有名。”-观棋亭内的气氛远不如房间里几人那般其乐融融。许多事虞衡对着虞秋烟讲不出口,如今对着章启反倒能轻易讲出来。“朝中之事,你也知道,我先前便说过要辞官,并非虚言。因种种事宜拖到了现在。我现在唯一不放心的便是你同阿烟。阿烟同她母亲一样,才貌双全。今日你对她有几分情谊,我也看得出来,可以后呢?”虞衡缠绵病榻多日,面色有些发白,这短短数月,仿若沧海桑田,他也愈发有了退隐之心。“以前我确实看错了宋成毓,可那时候我也是想着有我在一日,有虞家的恩情在,总不会辜负她……”这是虞衡这阵子以来启落下一子,打断了虞衡的话:“本王待她有几分情谊本王清楚。若说恩情,阿烟……外祖家亦对本王有恩。当年本王流落远洲,虽说是无觉大师将本王带回京城,可实际上却全由林老先生在背后谋划。林老先生不图回报,衍卿却不是不记恩之人。”虞秋烟的外祖林老先生自辞官后便不问朝堂之事,外人兴许不知,虞衡却是知道的——无觉大师和林老先生关系匪浅。先帝仙逝,朝局更迭,今上登基之后忙于平定内乱,连抓了数个世家的把柄,无意发现章启在先帝病榻前侍疾而惹怒先帝之事是为人所陷害,今上重名,当即要派人去接他,却得知武宁山上的小皇子走丢了。后来几经波折,经由无觉大师才寻到章启。“王爷日后若能稍稍念及往日恩情,对阿烟好一些,我自然更能放下心。”虞衡点到为止,着人上茶,准备揭过话题,毕竟对王爷挟恩图报,并不是明智之举,这也是为什么林老先生虽然在此事上出过力,却不愿意传扬出去,而无觉大师是方外之人,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