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当初如果不是肃王,太妃指不定早就……”“慎言!”“娘,王爷和太妃为什么不和?”“百事孝为先。能有什么不和。只怕是……自幼无人教导,不懂这些。”“是啊,太妃娘娘心慈仁善,又怜惜肃王流落在外数年,仍旧一如既往,倒是个可怜母亲。”“做孩子的不懂事,做母亲的只会怪自己……”众口铄金,这些命妇虽然不会说到虞秋烟明面来,但却十分同情太妃娘娘,人一多了,便肆无忌惮起来。有几个声音,虞秋烟听得格外清楚,她转身冷眼一一扫过众人,场上之人才缓缓安静下来。台下负责考校武艺的章启一派冷然,似有所感地对上她的视线,章启点了点头,又转开视线。虞秋烟面露担忧,今日过后只怕又要有一堆折子参上去,说他粗莽无礼,不孝不仁了。-虞秋烟在台上有条不紊地命将那些彩头分了类,并按照内侍所说的,与众位命妇定下了分配规则,只有最终胜者才能赢得太妃娘娘的赏赐。内侍将台上之事一一传来,问:“太子殿下可也要添一些彩头?”毕竟圣人不在,如今这场中掌事的便是太子。如今太妃做了表率,场下这些比试之人俱是世家子弟,来日承荫袭爵,确实是趁机收买人心的机会。太子先前倒没想过将彩头添到女眷身上去,想了想,点了头,当即让内侍着手安排。等内侍领了命退下,太子方才转头看向章启:“皇叔,怀胎十月一朝为母,以孝为先,太妃这番举动可就差直接报你的名字了……”这种事,太妃以前就做过不少,太子从皇上那听过一些往事,颇有些头疼,太妃此举无异于将章启架起来,且还是在他掌管的场子上出了这种事。太子有些过意不去:“本宫先前不知太妃用意,但如今她既做了表率,本宫就不得不添礼了,皇叔你可不要怪罪本宫。”远处的观景台上,命妇们的交头接耳,虞秋烟面露忧色……章启转头从虞秋烟那收回视线,看向太子:“本王想请太子殿下帮个忙。”这场比试虽说有模有样,但相比于武士而言却有些儿戏。章启已观察了小半日,沉声道:“刘家的庶子箭术不算好,但骑术极佳,今日应当会进前三。本宫希望殿下对刘五可额外嘉赏,并向刘五提出比试。”太子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皇叔你的意思是,让本宫去拿那彩头?!”他忙摇头,“本宫才不想当出头鸟。”“太子可还想知道梁家小姐为何恼你,本王有法子……”……-正如章启所料,最后算上骑术,最突出的只有三人,而刘五就是其中一个,另两个均是世家嫡子。太学武艺比试,分了刀枪剑戟诸多方面,若单拎出来一样,刘五不算最突出,但综合来看,他样样不俗,且骑术一骑绝尘,引得众人惊叹。章启身为考校之人,更是钦点了刘五为魁首。内监报出前三人的姓名后,太子佯作不知问道:“刘家的五公子?本宫倒是没听过。”“回殿下,正是户部刘侍郎家的五公子。”太子佯装惊讶,扫了一圈这选拔出来的三人,连道:“五公子骑术如此了得,倒叫本宫也想比一场。”周围人立即让开路,恭敬地请太子殿下上马。“不过只比赛赛马,可就缺点意思。本宫看刘公子箭术也不错,不如同本宫一块比一场。”“殿下的意思是,驭马射箭?”刘五微惑。“正是。”太子坐在乌雅马之上,在萧瑟的秋景中,笑意宛如春风,内心心情却算不上好。今日的比试,太子本身就有意上场,但原本比赢了比输了都不要紧。赢了是他作为储君本事了得,输了就谦逊地嘉赏下去,也能彰显风范,还能顺道笼络人心。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但章启的意思是,他非赢不可。太子忽而扭头往西侧高楼看了一眼,他身姿挺拔,面容清隽,风头尤盛,引得一众女子含羞低头。而原先说章启闲话的命妇也有了新的噱头,有人对着刘夫人说起了风凉话:“五公子……连太子殿下都刮目相看呢。可若是,刘家庶出的公子赢了彩头,也不知是要送给刘夫人呢,还是刘家的姨娘?”“能不能夺魁还说不准呢。周夫人莫不是觉得太子殿下也不如那庶出的小子。”“不管怎么说,那可是太子殿下亲口赞扬过的,能得殿下褒奖想必不一般啊。”周围声音渐起。梁元星闻言却不停地翻白眼。“他这样的人才无所谓输赢呢,惯会收拢人心。偏又挑了刘五,赢了风光,就算是输了,他笑着认个输,把赏赐送出去也是他有容人雅量。”虞秋烟原本提心吊胆,被元星这般一说,也忍不住捂着帕子笑起来:“我们元星这样懂太子殿下,想必殿下知道了也很开心。”“你还取笑我,你看看你后头。”元星抬起下巴,点了点虞秋烟身后。原是在章启身边的小内监小跑着过来,附耳道:“肃王妃,王爷让奴才来接您去另一边。”自从太子下了场,要比骑术时,章启便从底下上了楼,此处女眷众多,他不便贸然靠近,远远地同虞秋烟隔了几排廊柱。“你过去罢,我自个儿看看。”元星推了推人,打趣道,“总不好叫我一人占着。”……场下,侍从们已经将原先分散成一排的靶子尽数挪开了去,只留了两个相对立于场地中央。“本宫执红色箭翎,你执蓝色箭翎,寻常射箭,以击中靶子箭数为判。”太子将箭篓挂到乌雅马的背后,同刘五商议,“今日还是这样,不过要改改规则。”太子向刘五比了比手中的箭矢,道:“今日人这样多,为了更有意思些,你若有自信可任意击落本宫的箭。同样,本宫也可以击落你的。”“好。”随着一声鼓响,两匹马便如流星般相向奔去。刘五射中了两箭,太子亦中了两箭。启踏步走上更高处的云台。“怎么到这边来了?”“你可有听见什么闲话?”他问道。“她们当着我的面,可不敢说什么闲话。”虞秋烟捏了捏他的手,“王爷不必的担心。”章启视线落到交错的手间,转头扫过场下绕着圈子的两人,唇角微勾。“本王还以为,刘五是庶子,又崭露头角,想必闲话不少。”“……刘五的闲话?这个确实有,王爷是有千里耳不成?”虞秋烟笑着接过话,倚着栏杆往武场眺望,“王爷觉得谁能赢?”“刘五的马虽是千里良驹,但已经跑了半日了。”章启摇了摇头,道,“太子不过拦了他一箭,他便束手束脚,一时被唬住了罢了。”他指了指场上两人的位置:“这个距离,如果不想中自己的靶子而只干扰别人的箭,看起来似乎会省力,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要想每一箭都击中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