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感觉,一旦萌生就像开了阀门的洪水,倾泻而出,到最后想收都收不回来。夏晚晚决定要把心底滋生的萌芽掐断,连根掐断。追光的人,是不会和光并肩前行的。不可能的事情,最好连想都不要想。在投票时,夏晚晚在班长的选票上填上了“林慕白”名字,然后跟着同学放在了票选的箱子里。在她心里,林慕白是有能力胜任班长这个职务的。结果出来,林慕白以高票竞选成功。郝辉宣布结果时,同学们鼓掌,夏晚晚也由衷地鼓掌祝福。林慕白悄悄贴近夏晚晚:“你肯定给我投票了吧,谢啦。”“好多同学,都投你了,”夏晚晚一字一字慢慢解释道,“是你自己足够好,就算没有我这一票,你也肯定能够胜出的。”林慕白察觉到了夏晚晚话语里的疏离,看了看她,没再说话。接下来的几天里,夏晚晚都很刻意地和林慕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除了平时打招呼和必要的沟通,她没有像之前那样主动找林慕白说别的话。林慕白知道夏晚晚受过创伤之后心思敏感细腻,也没敢多问。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夏晚晚有意地疏远自己,他心里就没由来的闷。他不喜欢自己这种情绪。林慕白实在忍不下去了,在一天晚上放学做值日的时候,趁着只有他和凌程两个人,他把擦黑板的抹布扔进水盆里,盆里的水“啪”的一声喷溅在瓷砖上。“我去,林慕白你有毛病吧,我刚擦完那块地方,”凌程骂骂咧咧地拎着拖布走到讲台旁边重新墩地,“你发什么神经?”林慕白撸起袖子,用手投洗沾着粉笔灰的抹布:“我有个朋友,平常跟他挺要好的一同学,最近忽然不怎么爱搭理他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凌程一下一下地擦着地,嘲讽一哼:“我怎么不知道你除了我以外还有别的朋友呢?”林慕白:“……”“你别问那么多,”林慕白没什么心情回怼凌程,使劲拧着抹布,“你帮他分析分析这是怎么回事?”凌程用校服袖子抹了把头上的汗,单手拄着拖把站直,意味深长地盯着林慕白:“怎么,夏晚晚不理你了?”林慕白擦黑板的动作顿了一下,嘴硬道:“我说了是我一个朋友。”“哦—”凌程拖腔带调,毫不留情地揭发林慕白,“你嘴太毒,冒犯人家了吧。”林慕白擦着黑板,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对夏晚晚的言行举止。好像……没有吧。难道是那天他把自己讲解的过程用橡皮擦了,惹夏晚晚生气了?“小白子,这不像你性格啊,”凌程继续墩地,一针见血道,“你可从来不对这种小事上心的,说说笑笑就过去了,这次怎么这么当回事啊?对一个认识才几天的同学这么在意?”林慕白没搭话,擦黑板的动作愈发用力,在深色的黑板上留下一条条水印。黑板上的字全部被水抹去,他双手叉腰,静静地看着上面的水痕倒映出来的自己。周五晚上放学,赵子英给班级送来了五班同学们军训的大合照。回到寝室,夏晚晚躺在床上端详着那张照片。她和林慕白站在最右边。她用手挡住了其他人,在照片中只露出两个人的身影。她当时,想和林慕白同框,留下一张合照。一股烦躁涌上心头,她把照片倒扣在床上,用被子裹紧自己翻过身。良久,夏晚晚又平躺在床上,将照片重新拿起来,借着床帘缝隙里透进来的灯光,看着照片的角落里,笑意宴宴的两人。其实,她也可以努力的。努力克服自己的社恐和口吃,像从前一样,无所畏惧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也可以一点点靠近林慕白的。她也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想和,心里的人,站在一起。夏晚晚把照片放在心口的位置上抱着。追光的人,只要肯突破阻碍,也一定能拥有这束光。她不想只当追光者。周一早晨,夏晚晚来得很早,同学们还没有来齐,她主动把自己推导好的公式拿出来,问林慕白:“我趁着假期,自己又捋了一遍思路,你有时间帮我看一下,我自己做的推导,哪里有错误的地方吗?”林慕白正在背语文课文,听见夏晚晚的话后,在心里惊喜了一下,脸上却没什么表情道:“可以的。”夏晚晚双手拿着红笔,随时准备改动。林慕白盯着笔记本看了许久,没有说话。就在夏晚晚以为自己整理的公式没有问题时,林慕白开口,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委屈:“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