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死了,因为沈朝而死。
沈朝是如此地痛恨自己。
沈朝的甲缝里嵌满了泥土,衣袍也脏得看不出模样,可她只是不管不顾地挖着,至少她要将秋儿妥当地安葬。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要赶在天明之前回到自己的府邸,恢复成往常的模样。
她不能被看出一丝脆弱,只要她稍有懈怠,那些在暗处亟待已久的恶狼便会一扑而上,将好不容易才撕扯下来的肥肉哄抢而尽。
“沈大人既掌监察寮,连下属也看不好,竟惹出来这等祸事。这真是让人怀疑沈大人的御下之能。”御史中丞首先发难。
御史中丞乃是兰陵萧氏之人,本应按照旧例兼典兰台秘书,但因女帝特设监察寮,将此职拨与沈朝以便宜行事。
“是,臣知错,此事乃是臣之疏忽,日后定将谨言慎行,明法正绳。”沈朝弯下脊梁,深深地道歉,以示监管不力。
她连着几日大雨中跪着,膝盖痛得厉害,发着烧倒是让脸色红润了许多。
此时正是关键头上,稍有不慎,便是在打陛下的脸。沈朝几乎要病倒,愣是用了猛药来让自己清醒过来,可身体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监察寮都监察不好,还要去监察天下万民文武百官,真是贻笑大方。陛下,臣认为当削去沈朝监察御史之官职。”御史中丞紧追不舍。
“那便削沈爱卿三月俸禄以示警戒。那下属才进监察寮入职未久,本性难改,又怎能去苛责其长官管教不力呢?”昭明女帝以手扶额缓缓道。
御史中丞还欲开口,却在对上女帝已经不耐烦的神色之后将话语都咽了回去。
他也明白圣上话里的意思,她已经退了一步,又专门搭了个台阶给他们下。若是他还不知好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女帝气性平和了太久,久到他都有些忘记女帝初登基之时的血流成河。
意念一转间,御史中丞已权衡好了利弊,圣上今日是非保沈朝不可,谁若是敢对着干那便是摸老虎胡须。
他可没打算替兰陵萧氏出个头,把自己的命也搭上。
“沈朝性子向来稳妥,以后此事绝不会发生。再说,除了沈朝,谁能当得起监察御史的官职?以后此事勿要再议。”女帝一口拍了板。
呵,难不成真的没人当得起了吗?只是圣上想让忠于自己的纯臣坐在这个位置上罢了。
毕竟朝堂之上众大臣虽是表面上皆是大夏臣子,但都各有派系,尤其是各大世家占了大多数。
圣上全然信赖的心腹也就只有母家沈氏还有亲手提拔上来的寒门士子。只是这心腹的手段还是稚嫩了些,圣上能护这一次,下次呢,下下次呢?
这朝堂终究是靠自己的本事才能走得更远。
朝臣们依旧是低眉敛目,但心中各有心思,等着看沈朝笑话的人不在少数。
其中最为不忿的自然是兰陵萧氏之人,死了兰陵萧氏的嫡幼子,竟然还没摁死沈朝,只折了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
“沈大人不愧是孤臣,绝情断义。不过此种性格必遭反噬,望沈大人好自为之。”
“壮士断腕,沈大人真是好手段。”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