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说:“从我选择当战地记者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点。其实在那些年里我经历过的危险不计其数,只是那一场——”may歪了歪头,似乎自己也有些说不出的疑惑,“就是看着医院的天花板突然觉得够了,足够了。”
祝留眉头紧皱,思绪纷繁。may把手覆在她的手上,may对她说:“要学会遗忘。”
十一点多,百叶帘没有拉下来,阳光透过玻璃窗直接照进工作室,刺得人的眼睛微微有些痒。祝留看着may手背上深红色的疤痕,闭上了眼,她想放下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祝留问may你想要什么珠宝,may摘下自己脖子上佩戴的十字架,说:“这个有些坏了,我想换一个。”
祝留看着银质十字架因为氧化而发黑的表层,看着上面的划痕,她想may一定佩戴了它很久很久。通过设计一份新的饰品来取代一份对顾客有特殊意义的饰品是很困难的,这点祝留很清楚。
may看出了祝留的犹豫,她说:“别担心,我相信你。”
祝留知道自己不该问,那会显得极不专业,但是她就是想问。她听到自己说:“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may说。
祝留离开Newbirth工作室回焕颜的路上,又路过了那家奢侈品店,她发现之前那种浓烈得近乎让人窒息的情绪变淡了。
祝留推开门,走进店里,选了一款chanel的包包。这是她人生中自己给自己购买的第一件奢侈品。她把原本背着的帆布包里的纸巾、钥匙、卡包和手机都拿了出来,装了进去。
当店员客客气气地问祝留需不需要帮她把帆布包包起来的时候,她淡淡地说:“不用了。”而后拿过那个她用了四年、背带处有些褪色的黑色帆布包,扔进了店铺一角的垃圾桶里。
祝留挎着chanel的包,推开店门,离开了。
祝留又在焕颜上了整整一天的班,设计部的同事还给她带了晚饭和茶点,祝留笑着表示感谢。Lena拨动百叶帘,看着祝留眉眼间的笑意,她知道这个女孩儿变了。祝留不再是近一年以前刚步入职场时那个懵懵懂懂的学生了,现在她有她的名气、党羽和手腕,她真的可以威胁到自己了,她也真的想要威胁自己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赵正言看见祝留的办公桌上放着chanel的包,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祝留居然给自己买奢侈品牌的包包了,而是难道有哪个男人先自己一步送了?
当然这个可能很快就被恢复理智的赵大boss否决了,祝留天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算发生点什么,自己也必然会知道。
那就只可能是——
赵正言看着祝留说:“不错啊,开始学会爱自己了?”
祝留从设计图纸中抬起头,黑色长发铺在肩头背脊,额前两缕滑过腮边,一双杏眼含着些受惊的恍惚。赵正言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不想太过失态,他掩饰地轻咳了一声。
祝留问:“你说什么?”
赵正言恢复了平素的风度,笑着说:“我说很棒,我的小女孩儿懂得爱自己了。”
这句话让人很感动,但终归说得有些暧昧,祝留垂下了头。
赵正言没有错过祝留垂下头之前眼睛中闪烁着的晶莹,他知道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这个女孩儿心里的门打开了,哪怕只是一条缝隙也足够了。
赵正言骨节分明的手爱惜地覆上了祝留的头发,他把人前的精明锐利尽数敛去,眼眸中有千尺深海尽是温柔,有万丈星空尽是倾慕,他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可以吗?”
祝留直直地对上赵正言的目光,他居然会说出来,矜贵如他也会毫无保留地表明心迹。祝留无法忽视左心房里汩汩而过的暖流,她是感动的。
赵正言看着祝留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他从来不是个把一句话说两遍的人,以他的资本不会在任何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其实他本不必重复,他在用行动告诉她他愿意为了她做到什么样的地步。赵正言是一个太精明的猎手了,哪怕是爱,他也可以算计得滴水不漏。
祝留看着赵正言,看着这个明明是她上司,却又亦师亦友的男人,自从相遇以来他为她做的那些,那些本不必做的事都涌进了她的脑海里。祝留听见自己说:“好”。
在她听到自己的答案前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今天may说的话——“就是看着医院的天花板突然觉得够了,足够了。”
赵正言无法形容他听到祝留的答案时心里的喜悦与激动,爱一个人就是哪怕理智有九分把握,情感还是会有十二分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