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鹏担心项逢觉得自己言过其实,又补了句说:“您啊,还别不信,您想我这些年主要是靠什么赚钱,我能不上心嘛。这赵正言是个心思极深的人,处事特周全特稳当,他做的每一件事没有白做的。”
项逢放下酒杯说:“继续说。”
“别人如果做了出格的事儿,那可能是一时兴起、脑子一热,他绝不可能。就说当年他突然找陆总要长歌路的店铺,转眼一封举报信递上去了,那是多深多毒的心思。”
项逢听了这话,就知道这许鹏还不知道陆宽入狱的真正原委。“陆宽果然没告诉他,”项逢心想。
可许鹏的下一句话让项逢顿住了,“还有五年前投资了一家没资历的小公司,那家公司的注册资本就只有——”许鹏比了个数字。
项逢侧过头看向许鹏,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是许鹏还是能多多少少看出来他眼神里藏着的东西。
许鹏仔细地说起来,“赵正言什么身家?用做这种小投资吗?如果是看重那家小公司的潜力倒也说得过去,可他半年就撤资了,还是在那家小公司忙着烧钱宣传的节骨眼上儿,一下子支撑不住就倒闭了。”
项逢的手攥得死紧,眼神晦暗不明,手背的青筋一根根地暴起,像蜿蜒着的细岭。
他是后来执掌北宏了才开始查当年的事情。
时隔那么长时间,加上投资人本身就没露面也是代理机构处理的,那家代理机构后来也注销了,他就没再往投资人身上想。
主要把心思放在找到当年闹得最厉害客户李勇先那里,至于投资,他只是怀疑赵正言利诱投资人撤资,怎么也没想到从一开始赵正言就下好了套。
项逢喝了口酒,冰凉辛辣的酒液涌入口腔、滑过喉咙,他声音微哑地问:“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许鹏看项逢的神色更不对劲了,担心惹火了他,忙说:“有一个人是那家短命的小公司的客户,他查出来的。”
许鹏顿了顿说:“他叫李勇先。”
项逢手中的酒杯一下子被捏碎了,玻璃碎片扎进手指,鲜血染红了玻璃,他却没有反应。
时隔五年,他在赵正言的这一盘棋里被算计得一度潦倒,后来更是无数次出生入死才换来了一个上桌的机会。但直到今天,他才弄清楚当初的杀招是怎么回事。
项逢的心里混杂着屈辱和愤怒,就像是两把火,更像是两桶油,一边烧着一边浇着。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却一无所知,像傻子一般,真是太可恨了。
许鹏被项逢捏碎杯子这一出吓了一跳,暗想:“我果然没看错,这准是个混黑的主儿。”
项逢的声音里像淬了铁一般,“把你怎么认识他的还有他的原话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这李勇先啊是个老板,但不是像赵正言那样的大老板,就是个土财主,早年在他家乡还算有钱,但在延城不够看。”
许鹏现在看项逢把杯子都捏碎了的架势也不敢支支吾吾的,直接跟竹筒倒豆子一般利利索索地全说出来了,还不忘给项逢递张纸巾擦手。
“他最初投那公司没坏心,但后来听说投资方撤资了,他本身也不是多有主意的人,就去公司闹了。后来听说这里头有隐情,他就托人打听。
这个人不大懂延城办事的一套,横冲直撞的,但还真让他查出点什么来了,他肯定这里面有猫腻。他倒没查到赵正言身上去,但这风声钻到了赵正言耳朵里。赵正言是多狠的人啊,能放着他这么折腾?直接就联系上他了,说来也巧,赵正言找他的那天我一开店的哥们儿刚好看见了。”
“开店的哥们儿?”
知道项逢想差了,许鹏忙解释:“嗐,跟那个不是一个,这个开KtV的。李勇先之前在KtV会朋友每次都是我那哥们儿给他留包间,两个人那叫一个亲。”
“后来呢?”项逢抬眼。
许鹏的眼神变了变,脖子微微伸长,压低了声音说:“后来我那哥们儿就再也没在延城的地界见过李勇先。”
项逢看见许鹏的样子,确定他的确是不知道别的了。
经过这番谈话,项逢是真真切切地看清了许鹏的价值,虽然他只讲了两件事,但条理分明,件件说得清从哪里打听来的。
项逢一出来,就快速地上了车,曹时跃跃欲试地要问。
程湛发现项逢脸色很不好看,示意曹时先开车,别说话。
但项逢开口说:“去查查焕颜现在跟tizano的合作项目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时应了,“好嘞。”
又不死心地问:“项哥,这人真知道什么有用的吗?”
项逢点了根烟,目光飘到了车窗外很远的地方,“他知道当初李勇先那件事。”
程湛眼神一变,眉头微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