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重回寂静,彭南生架板,铺纸,抬尺,拿笔,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只是面对眼前这白茫茫的素描纸时,他思绪冗杂,灵感也空洞。
莫名其妙的,耳旁响起谢婉清的声音,“骗骗哥们可以,别把你自己也骗到了。”
有毒吧
果然近墨者黑,许直行和他的朋友都多少有点不正常。
不知道又在画板前坐了多久,彭南生脑中乱作一团,里面装满了相交缭绕的黑线。用铅笔在纸上随意描了道轮廓,此时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从门口传来,女人的第六感当真准得可怕。
不是许直行那个二百五又是谁?
“哟,一个人呢?”他随手将提着的东西放置一旁,殷勤中带着百般试探,“今天过节,没人找啊?”
彭南生根本不带正眼看他,继续手头上的忙碌,冷声道,“今天过节,你跑错地方了。”
味够呛,但许直行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愿意搭理自己,一切都没于事无补。
他笑盈盈走过去,走近了,雪松香更清晰,“今天是情人节,我不找你找谁?”理直气壮得不像在开玩笑。
彭南生手中的动作一顿,铅笔尖断了。
他还是低估了许直行的厚脸皮程度,对方怎么样不知道,反正他觉得画室里臊得慌。
许直行抱臂靠在画板旁,冲他偏了偏头,说的话很大度,“不是说要找我当模特么?择日不如撞日我看现在就行。”可难以粉饰眉目间出彩的欲望与轻佻。
彭南生当即拒绝,“不用了,我已经找了别人。”
才不信。
许直行心中了然,但做错了事,只得服软扮委屈。他纵身往彭南生旁边一挤,硬是抢占了人家一半的座椅,“诶——画什么呢,让我欣赏欣赏。”
高大的身躯蓦然压过来,俩人肩膀擦着肩膀,近得几乎没有距离。彭南生依旧在气头上,不想理他。
“哇噻——”然而某人是不需要被搭理就自带热闹氛围的主,许直行脑袋往前凑,快贴上那张素描纸,“这眉毛,这鼻梁,这眼睛,这面部轮廓,画的和我真像。”
一句半玩笑半揣摩的话让彭南生有如梦醒,他像神游了一番,现在才从幻境中脱离出来,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往画板上定睛一看,那张半成的速画像已经有八、九分许直行的模样。
戏剧似的,仿佛从他拿起笔,无意识地勾勒线条开始,就注定了现在的尴尬。
“根本就不是!”
彭南生的辩白很无力,说又说不赢,赶又赶不走,他恼羞成怒地撇过头,拒绝交流。
空气中死寂两秒,许直行用手指戳戳他的肩,“生气了?”
“不是吧又生气——”
犯贱是alpha的通性,明知对方不好惹,偏喜欢半只脚伸在阎王面前晃荡:
“早上生气,下午生气,晚上又要生气。”
“是谁啊?一天到晚这么多气可以生。”
彭南生表现出了惊人的涵养——————但凡换个人来,此时一定把手里的橡皮塞这二百五嘴里了。
“对,我就喜欢生气。”他干脆认领这个头衔,彭南生冷声逐人,“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
“别别别。”动嘴不行,许直行强行把人掰过来,低眉顺眼地哄道,“不都和你解释了吗——那天在学科楼手机没电了,临时有急事,我特地在一小时前嘱咐过你表弟,他当时就拿着手机,我叫他替我和你说一声,谁知道这混账玩意儿只知道打游戏,全当耳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