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手臂几乎废了,春生血如泉涌,身形踉跄,堪堪站住。
小织夏双目黯淡,嘴唇苍白,扭头看一眼许落,咧嘴一笑,仿佛在说:“许叔,你看,我把欺负你的人杀死了。”跟着,她小小的身体晃了晃,缓缓朝旁倒下。
花花也倒了,但是它倒下同时用蛇尾在空中接住织夏的身体,轻轻放在身旁。
“啊~”
厉一胸口插着一支箭,半边肩膀和手臂没了,他还不能退,退回去就是死。
这一声狰狞的狂吼,他被逼到疯狂了?
许落扭头看去,没有,他在争取最后活命的机会,他自己已经奄奄一息,所以,他盯上了最弱的目标。
之前厉一在鬼三身后的那次,鬼三就想过要做一件事,想通过控制屋里那个凡人女子,逼其他人束手就擒。现在厉一要去做鬼三没做成的这件事。
他踉跄着拼死飞到房屋大门前,竭尽一切能量俯身往下冲。
没人来得及拦他,许落来不及,织夏和花花来不及,春生来不及……张畟,笑了笑。
“溪儿婶婶。”
“溪儿姐。”
“嘶,嘶……”
连声惊慌失声的呼喊。
“噗!”
血柱从无头的脖子上喷出,高高的,射到屋檐上方。
就在厉一自上而下即将冲进房门的那一霎,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他的头没了。
张畟愣了愣,然后看了看许落,笑了笑:“机关算尽,算出局势发展之深远,你很不错。”
“你身上青衫,是雪域玉蚕丝做的吧?雪域玉蚕丝珍贵无比,一线难得,你一个凡人,竟拿它做了一身青衫?!”似乎因为感觉事情太过荒唐,张畟摇头笑了笑,“玉蚕丝坚韧无比,哪怕独丝独线,亦非飞剑能伤,但它本身其实极为纤细且透明,若只取一两根,根本目不可见。”
“所以,你早先就已经抽了两三根玉蚕丝出来,适才潜伏于屋檐下的时候,偷偷将它们横绑在房门高处,我说的没错吧?这样别人来往无伤,但厉一是从高处俯身低头往下冲,所以正好撞上,被割断脖子。”
他说的都对,但是许落又何必理他?!
这时候其实有一个人很需要张畟理她。
何媚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开出的一个大洞,那里的皮肤现在就如同收割后稻田里干枯的泥土,灰白,开裂,裂纹越来越大,她听见张畟在说话,扭头看他:
“夫……师,张畟。”
连换三个称呼,最后开口叫出的,是最疏远的那个。
“诶。”张畟微笑着上前,将她拥在怀里,“辛苦师妹了,你看,那边已经没人能战了。其实我不是不愿出手,实是那些人手段诡异,而我不能负一点伤,否则回去就容易露出破绽。师妹可否明白?”
“我知道,你想独吞纯阴厄难体,这个我早已经看出来了”,何媚扭头看了看他,凄然道,“我只是没想到,你原来并不打算带我一起走。”
张畟平静的点了点头,温和的解释:“实在是此事干系太大,风险太大,我也没办法,还请师妹见谅,不要怪我。”
“可是我们?噗……”何媚胸口的皮肉正一块块掉落,她吐了一口血,血凝成了冰块。
“我这个人,你最了解了,天赐的机缘,如此大好机会,我一丝风险也不愿承担的。不管你未来变或不变,也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心,我都不能给你半分说穿的机会,你说对吗?”
张畟温柔的笑着问道,就像当初指点她这个师妹修行。
“可是我们,两百年,你还是不能信我吗?我从来不与你争……”何媚最后气若游丝道。
“师妹确实情重,若是凡人夫妻,也是难得的贤良,可惜,两百年够长了,你我自踏入宗门,一路相互依靠、相互扶持,此情当已经圆满。
“两百年相濡以沫,恩爱绵长,我很满足,师妹你也该满足了。”
“两百年修行大道无情,师妹怎还不悟呢?我初时豪情壮志,本欲留你到有一日斩情再杀的,可惜那个境界暂时看来无望了。今日这样也好,总好过我一会儿还要亲手杀你。”
张畟抱着何媚,柔情的一句一句说着,直到何媚在他怀中彻底断绝最后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