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欣的房子在城区一片低矮破旧的老房子中,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长年照不到阳光的霉味,秋意浓走进去第一感觉就是既熟悉又心酸,她以前来过这儿。
十岁以前,她和妈妈妹妹住在菱城乡下的镇上,很少能见到外公的面,十岁的时候妈妈去世,外公连面都没露,她和妹妹在家忍饥挨饿的整整等了一个星期,依然没有等到外公的出现。
绝望之下她被接回了秋家,却把妹妹不小心弄丢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十六岁那年,外公又出现了,他派人把她接回了菱城,当时鸣风药厂在全国的名号已经被打响,名声一度传到海外,主要就是外公多年的苦心研发得到了回报,他研究出了两种突破性药品,分别为抗肿瘤药、血液系统疾病药物。一时间之间报纸新闻广泛报导,政府也开出了绿灯,给予一路支持。
那段时间,外公更忙,忙到没空照顾她,李阿姨经常会带她到家里给她煮面吃,每次她都吃的光光的,那个面的味道她到现在都记的。
此时的李如欣仍旧热情,招呼她在家里坐下,又把一台21寸的老电视机打开,这才擦着手兴冲冲到厨房忙活了。
秋意浓看了看墙面,她记的李阿姨当年是有爱人的,刚结婚不久,墙上挂着他们的新婚照片,现在一看那面墙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想必经受了那些变故后,那个男人已弃她而去。
往事如梦,秋意浓心中钝痛,又不知道要做什么能帮李阿姨改变现状,她默默的从手包里摸出皮夹,把所有的现金都放到了电机柜的抽屉里。
半小时后端到秋意浓面前的依然是那碗青菜鸡蛋面,她认认真真的几乎全部吃完,连汤都喝掉,一滴不剩。
“你还和以前一样,喜欢吃我煮的面。”李如欣笑的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而她碗里的面却吃的不多。
“李阿姨煮的面百吃不厌。”秋意浓放下筷子,真心夸赞。
“对了,你这么些年没回来,怎么突然跑回来了?我看鸣风那边这几天有很多人进进出出的,发生什么事了?”
秋意浓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说:“药厂现在转到了我的名下,那些人是帮我搬东西的。李阿姨实不相瞒,这次我回来是想查一下当年鸣风药厂的事情,说实话我不相信我外公做假药,如果要做假药,他何至于废寝忘食,一心扑在研发药物上面十多年,对我和妈妈妹妹不闻不问,连我妈妈死他都没回去看一眼。”
说起这些陈年往事,李如欣一阵默然,很久之后才说:“你外公我跟在他后面多年,他在亲情方面确实欠了你们太多太多,但从客观上来看,他是个对医药事业十分尊重和热爱,又近乎于痴迷的人。中国医疗发展这么多年,一直遵循以药养医的政策,这样一来,绝大多数都是普通药厂,真正做生物医药,肯花金钱、时间和精力研发制新药的企业并不多。你外公可以说是特例。”
秋意浓点头,以前她是怨过外公,对她们三人不闻不问,但这些年她长大了,也懂得了许多人生道理,外公做的事非常伟大,她以做他的外孙女为豪。
“那……李阿姨,你知道当年政府查出我外公制假药的证据在哪里吗?我想看一看。”秋意浓说出自己的疑惑。
“你是说那两种药的配比成份?”李如欣摇头:“我只知道你外公锁在柜子里,后来警方带走了,除非向警方要。”
这怎么可能?秋意浓有点失望。
“不过我知道还有一个人手中有这份资料。”李如欣深深思考后说:“你外公那十多年的研发资金一直是宁家在后面默默支持,后来等你外公有所成绩了,宁家才走到台前,成为所有人都知道的鸣风药厂的投资人。你外公死后,药厂就落到了宁家手里,很多资料应该被他们拿走了,其中就有可能有那两种药。”
被李阿姨这么一提点,秋意浓感觉看到了希望,她仔细回想方云眉给她的那堆文件,但好象没看到。
“别急,你回去问问你公婆,说不定他们放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我赶紧回去一趟。”秋意浓起身和李如欣告辞,开车往青城赶。
傍晚时分,她总算赶回了宁宅。
从时间来算,药厂当年的投资人应该是宁誉安,那么她只要直接找到宁誉安就可以了。
问过了下人,说是宁誉安从公司回来后进了书房。
从嫁进宁家到现在,她还没有单独和宁誉安说过话,在她的印象中每次家里聚会宁誉安的话不多,但他的存在感却很强。
盛世王朝虽全权交给了宁爵西在管理,但宁誉安却处处掌控着宁家的话语权,足见是个权欲心极重的人,这样的人自然不好对付。
秋意浓谨慎的敲了敲门,获得里面的人允许后进去。
“爸。”
宁誉安虽诧异是秋意浓,嘴里倒是没表示出来,而是面容严肃的问了她另一件事:“女子商会会长竞选的时候你也跟着去的,你知道爵西投了谁吗?”
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是倪予茉,但秋意浓没有十足的把握,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宁誉安书桌上摊着一副字画,鼻子上架着老花镜,手里拿着放大镜,停了两秒看她,用浑厚的声音慢慢说道:“我打听到爵西没有投他姐姐的票,而是把票投给了倪予茉,你做何感想?”
他的儿子投谁他不是应该去问当事人吗?秋意浓不知道公公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于是没有答话。
此举却惹恼了宁誉安,把放大镜往旁边一丢,发出哒的响声,微微哼了一声:“做我宁家的媳妇就要耳聪目明,你丈夫投了前未婚妻的票,让宁家失了这个会长头衔,你真的就心安理得?”
“那爸打算怎么处理?”秋意浓规规矩矩的问。
“身为宁太太就应该在丈夫做出错误的决定前提醒一二,我希望这件事不要再发生。”
失了女子商会会长的竞选,宁誉安这次是真的动怒了,秋意浓想着那天出发前宁语南的志在必得,宁家人几乎全体出动的巨大阵仗,突然觉得宁家人的对得失和输赢看得过重了。
这样,未必太过权欲熏心了一些。